魏知县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道,“方才本官在后厅换衣服时,张升跟衙役请求私下见我一面,说他怀疑他大姐是被你害死,多次找你理论,遂与你结仇……因此你故意将他名字写在记账本上意图害他,可有此事?”
什么?
钱老板一听这话,不禁冷笑——这该死的张升,果然胆小怕事,一出事就着急给自己开脱,开脱也就罢了,竟把自己完全卖了不说,还给自己多扣了一个害人性命的大罪名!
张升官虽不大,确实是利用职务之便帮了他不少忙,比如自己偷偷将贷利由三成改成了七成,张升审查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自己获利不少。
但……也分给他不少啊!绝不能容他胡乱给自己扣帽子,他大姐的死与自己有什么干系……钱老板想到这儿,心里还是抽了一下——似乎也不是全无关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人,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他说我害了他大姐,我还说他害了隔壁王大哥呢,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钱老板不敢提自己的错处,避重就轻道,“而且如果真有此事,他又怎会收受钱财帮我去疏通关系?当时我想惩治林家父女,还多亏他的帮忙,其他商户怕他下来检查时找麻烦,再加上我给了钱,这才辞退林家父女的,请大人明查。”
“哦?”
魏知县眯眼看着他,“这么说来,你承认你迫害林家父女的事,而张巡查也确实是收受了你的贿赂,且工作失职了?”
钱老板连连磕头,“的确如此,大人,我知错认罪,期望宽厚处理,也愿意赔偿林家父女的损失,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比起他身后边那些事,林家父女的事儿还真是小事儿,他为了混淆视听,意图把大家的视线拉回到这件小事上,竟直接认罪了,也是个狠人。
而且钱老板知道他和张升那点儿事其实经不起查,反正怎么也跑不掉的,张升还在背后污蔑自己,他不想自己好,自己干脆把他一并拖下水,给他点儿教训,提醒他要有拿人手短的觉悟,以后别乱说话。
魏知县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来人,我看钱老板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先将他压下去冷静冷静。”
钱老板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激动的,不过暂时下去也好,好得空想一下下一步的脱身计划。
谁知他前脚刚下去,张升后脚就上来了,一进来就跪地连连磕头,“大人,大人!我这些年来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过年过节加班加点,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是他污蔑我,两位大人明查,明查啊!”
贾真笑道,“他污蔑你什么了?”
张升愣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他定是将罪过都推到我一人头上来了!他私自将三分利变成七分利放高利贷的事儿我真不知道,那是商业大罪,我检查时怎敢疏忽!他肯定是在我审查时偷偷篡改了文书,因他家养有一群打手,那些被放贷的人恐也不敢吭声,导致我一直不知情,大人,他就是一恶霸啊!”
“你再胡说,你再胡说!”
刚退到堂后的钱老板听了张升的这番话,忍无可忍,一下子冲出来要去打他,张升自然抬手去挡,二人都红着眼,竟毫无形象可言地当堂厮打了起来!
两边衙役忙上前将两人喝止分开,“住手,休要扰乱公堂!”
眼下二人是狗咬狗,一嘴毛,都激了,互相推诿着责任,一个说自己是不知情被蒙蔽了,一个则说是对方授意压迫自己这么做的,到时候好分利益。
二人各执一词,这样反而对案件进展有好处,因为都信不过对方,互相说对方的错处,且越说越多,越说越激动,等于不打自招。
本来么,这种权钱的交易就很脆弱,谁能信得过谁?
钱老板万没想到张升会如此愚蠢,竟脱口说出他私自调利的事儿来,原本他打算就将这事儿往林家父女身上扯,他犯个欺压百姓的罪名,张升定个受贿助纣为虐的罪名,数额不算巨大,二人都定不了多大的罪,也就那么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张升竟把他一心想遮掩的事儿说出来了,他放高利贷挣黑心钱又不缴税,这可是大罪了!搞不好要蹲个十来年大牢的,他现在都五十多了,再蹲那么久可别死在里头!
钱老板越想越气,越想越血气上涌,他怎么就贿赂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家伙!一时怒火攻心,这不就当堂不顾脸面地挠上了。
只可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挠死张升也解决不了问题。
果然,魏知县敲了敲惊堂木,脸膛发黑,“大胆钱金宝!欺压百姓,贿赂官员,暗箱操作,藐视公堂,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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