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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第1页）

陈诚不能不捏着一把冷汗。

他一向自恃是委座的门墙桃李，军中的革命少壮，对老朽的中央海军视为门阀异已，处处掣肘。从战前反对扩建海军，到江阴血战诋毁海军功绩，再到力主裁撤海军部，无不与陈绍宽主张相左。幸好他没有参与剪除林树庆将军的误杀行动，反倒是为林树庆的殉国在追悼会上深为感动，慷慨陈词，忠悫勤恳，有口皆碑。但是此举尚不能化解他和陈绍宽的积怨，所以来重庆之前，他给第一夫人打了电话求救。

第一夫人在电话里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ldo;辞修，听说过福州男人是性情中人吗？林树庆的大公子林中天可以为了索讨祖父的花翎顶戴，冒着大雪，站在别浦将军家的大门外，毅然就死，终于逼得别浦将军奉还花翎顶戴。&rdo;

陈诚不无感佩，在电话中承认：&ldo;听说过，无情未必大丈夫嘛。&rdo;

第一夫人又说：&ldo;别浦将军的女儿就为了林中天的这种真情，初谙人生，认定他是毕生一遇，不惜情死。&rdo;

&ldo;动之以情，夫人的点拨，辞修明白了。&rdo;陈诚放下电话后，想出了拜会陈绍宽赔情的办法。

海军司令部作战室里，第一舰队司令陈仲先反对帮助陈诚，余愤未息地说：&ldo;陈诚自恃嫡系，处处挤兑海军，让他吃吃苦头，明白海军不可或缺的道理再说。&rdo;

陈绍宽早已经接到薛岳的陈情电话，关系着长沙会战胜负的大局，在敌我态势图前踱来踱去，举棋不定。他已经得知，蒋介石指示薛岳，&ldo;我第二线兵团应该由战线稍为后退配备，占领外线有利位置，以主动把握战机，容敌先攻长沙，我则乘其进攻受挫时，集中全力从各方面攻击敌人&rdo;。显然，蒋介石的意图与薛岳的&ldo;天炉战法&rdo;不谋而合，即在一场后退中诱敌深入，再行歼灭大战。如果他无视大局，兄弟阅墙，做下仇者快，亲者痛的事，这不是海军的传统，更不是他陈绍宽的为人准则。但是轻易拱手，又难平海军上下的宿怨。他反问陈仲先：&ldo;如果继儒健在，他对陈诚的请求，会怎么回答？&rdo;

陈仲先快人快语地说：&ldo;古人张心斋把朋友分五类：上元须酌豪友，端午须酌丽友，七夕须酌韵友，中秋须酌谈友，重九须酌逸友。如今已过重九，请问辞修，他应该是我海军的哪一类朋友？&rdo;

陈绍宽回答：&ldo;古人还有一说，化敌人为友。何况辞修不是敌人，还是战友，我俩一同去见见他，如何？&rdo;

陈仲先余气未消，说：&ldo;我还是和弟兄们一起修订计划，要去，你去。&rdo;

陈绍宽一进会客室，就抱拳道歉：&ldo;军务缠身，来迟来迟！&rdo;

陈诚笑吟吟地起身，拱手道：&ldo;长沙会战在即，理解理解。&rdo;

陈绍宽明知故问：&ldo;辞修弟自从到恩施上任后，制定的一连串的行政法令、法规，亲自督办，政通人和，官吏不敢玩忽职守，以&lso;严师态度、父母心肠&rso;兴办教育，将第6战区初步建设成为抗战基地，赢得战区建设典范的美名。军政事务如此繁忙，怎么有空到寒舍小坐？&rdo;

陈诚只字不提运粮的急事，反而抱着一片诚意说：&ldo;刚才厚甫又夸奖第6战区，让小弟汗颜哩。第6战区成了模范，不敢谬夸，不过抗战英才济济会聚到恩施，这倒是现实。恩施的命脉靠公路，可是有公路，没有汽车还是一句空话，即使有汽车，中国还不能自产汽油，公路也是形同虚设，所以恩施有几个外来抗战的工程师改造出了木炭汽车。&rdo;

陈绍宽眼睛一亮，问：&ldo;什么，烧木炭的汽车？我只听说重庆也有人在改装，还没有见到成果，恩施就有了？&rdo;

陈诚兴奋地说：&ldo;对，恩施有木炭汽车了，所谓木炭汽车，就是把固体燃料放进特制的煤气灶内烧，使之产生煤气，推动发动机运动。在改装试制过程中，由于煤气爆炸，工程师面部被烧伤，头发、眉毛也被烧个精光哩！&rdo;

陈绍宽知道，全四川公路总共5万6千公里，客车共220辆，内中缺零件待修者45辆，报废者85辆，可用者仅90辆！如此入不敷出，杯水车薪，怎够抗战使用？海军司令部仅有一辆轿车可供在市区使用，出重庆赴战区视察根本无车代步。所以陈绍宽啧啧称赞：&ldo;了不起！了不起！辞修，你为抗战立了一大功。&rdo;

陈诚谦虚地说：&ldo;不敢，不敢。这一次小弟来重庆公干就是乘坐木炭车来的，厚甫兄有兴趣到楼下看看？&rdo;

&ldo;什么，木炭汽车就停在楼下了？&rdo;陈绍宽迫不及待地拉着陈诚往门外走，陈诚心想，好事开头了。

大楼外的院子里停着3辆模样怪异的客车。客车的后头架设着一个长筒式的汽炉，木炭车就从上头往炉里加，产生出的煤气就驱动着汽车的引擎。

陈诚领着陈绍宽围着木炭汽车转来转去，稀奇得陈绍宽连声说道：&ldo;以后大量改造了，全中国的公路上都可以跑这种抗战汽车了！&rdo;

&ldo;好一个抗战汽车，这名称叫得响亮。小弟向委座报告的时候，就用&lso;抗战汽车&rso;这4个大字！&rdo;陈诚见水到渠成，就说，&ldo;小弟此次前来，无有见面礼，这两部木炭汽车就送给海军，权当薄礼。&rdo;

陈绍宽做梦也没有想到，陈诚会雪中送炭，以后下战区督察巡视，就有车应急，便内疚地问：&ldo;抗战汽车如此宝贵，不知老弟改造出了几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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