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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第1页）

他和蒋约翰在河边为陈宜书、阿香以及难童们堆了一个合葬的衣冠冢，撮土为香，拜了三拜后，才含泪返回。

丁曼殊听完了林中天的讲述后，才勉强相信了陈宜书牺牲的事实，说：&ldo;我这里有一件宜书委托保管的遗物，现在得完璧归赵了。&rdo;

林中天诧异地问：&ldo;是什么遗物？&rdo;

丁曼殊打开柜子，双手捧出一个柏木盒子，放在林中天的面前。

这是林中天再也熟悉不过的信物，轻轻地打开盒子，内中供奉的祖父林国忠的花翎顶戴赫然凸现在眼帘中，他的眼睛立刻潮湿了。睹物思情，让他仿佛看见了陈宜书从他母亲任榕卿的手里接过花翎顶戴，接过林家传宗接代传统的庄严情景。

丁曼殊解释道：&ldo;宜书怕林家的这个传家宝落到日寇别浦左卫门的手里，离开汉口之前才把它托付给我的。&rdo;

林中天忽然想起当初送陈宜书去乘火车的时候，陈宜书叮嘱过他，以后见到宜书的好朋友带着花翎顶戴，就当见到宜书一样。她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如同宜书吩咐一般。

那这个&ldo;她&rdo;就是丁曼殊了。妻子一定对她有过重托，包括他的情感归宿，林中天轻抚着乌黑的柏木盒，如同抚摸着妻子柔滑的纤手。

林中天记起父亲在田家镇决战前夕平山号军舰上叮咛的事：&ldo;务必立刻同丁曼殊结婚。&rdo;当时他答应了。今天，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来见丁曼殊的，于是试探地问：

&ldo;宜书临走的时候，还对你留下其他的交代吗？&rdo;

&ldo;没有……没有……&rdo;丁曼殊撒了谎，关闭了自己多情的心扉。陈宜书尸骨未寒，她怎么能奢谈和林中天的感情？

林中天与她深情默契，自然看出她情肠别转，便迂迴地说：&ldo;平山号军舰沉没了，我被任命为长江布雷总队队长，两天后就出发去洞庭湖同五十岚的海军江湖战队作战，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rdo;

&ldo;什么，两天后就走？&rdo;丁曼殊面含重忧地问，泄露出了她隐藏深厚的愁绪。

&ldo;是的，军令如山，两天后就得走，所以我有话想跟你说。&rdo;林中天心里徘徊莫决，不知道是否又会被聪慧的她所拒绝。

&ldo;说吧，恭听士兵的倾诉，是爱国的表现。&rdo;丁曼殊故意调侃地说，而脑海中升起的同林中天在东京一见钟情的情景却历历如昨。

林中天受到了鼓舞，用炽热的感情说：&ldo;在办公室里说这种事，可能是挑错了地方，可是时间不允我选择，我不得不说，在田家镇决战的前夜，父亲到军舰上同我话别。他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第二天敌机的轰炸洗劫，他要我答应，如果活着回去，一定要我立刻同你结婚。我起初不答应这种仓促的要求，这对你太不公平了。但是父亲说，林家和别浦家之间的战争延续半个世纪了，今天的这一场战争是持久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可是林家需要后代，海军需要士兵，仅凭这一点，不能再墨守陈规。最后我只好答应了他这孤意可鉴、苦心难酬的要求。现在，我向你求婚，请收下林家的传家宝。&rdo;说着，双手捧起柏木盒请丁曼殊收下。

丁曼殊没有接过柏木盒，这毕生一遇的爱情，现在不能接受，作出了颟顸的决定，说：&ldo;中天，你的求婚迟了一年，尽管我连做梦也在期待着，可是现在我无法面对尸骨未寒的宜书答应你的求婚。&rdo;

林中天听了十分心折，这是意料中的事，丁曼殊越是明理，他越喜欢，就说：&ldo;你拒绝我的求婚，不是不智之尤，恰恰体现了你的礼数涵养出自名门。可是大战在即，中天此去九死一生，如果你心存挚情，愿作同命鸳鸯，就收下我的传家宝。古人量珠聘娶，我是抗日军人，唯有一颗赤诚之心。&rdo;

丁曼殊满腹离愁，口中却又是欲言未竟，和林中天的许多曲曲折折的往事縈怀难释，却又是心事杌陧，便狠着心说：&ldo;对不起，中天，至少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撤退重庆的命令已经下达了，过几天我要跟随战时保育总会撤到重庆。如果苍天保佑你，平安归来，我在山城等你，同结秦晋之好。现在你走吧！&rdo;

林中天理解地说：&ldo;你的话不无道理，不过，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到江边我家来找我，这两天我哪里也不去，只在家中等你的到来。&rdo;说完捧着柏木盒走了，也带走了他的失落和惆怅。

丁曼殊真想追出去，叫住他，扑在他的怀里，泪水迸出地答应他的要求，然后抬起春情颤抖的双唇接受他的热吻。然而她强行收住了双脚，跌坐在椅子上，发怔，迂阔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丁曼殊的助手吴秘书风风火火地赶进来，这个老处女激动得嘴唇颤抖，说：&ldo;小姐，你知道我刚才在楼梯口看见谁了？噢，您的白马王子‐‐英俊极了！可怜的他，脸色苍白，一定受到严重的打击了。上帝啊，这打击准是小姐您造成的，对不对？&rdo;

丁曼殊回来神来，忧心怔忡地追问：&ldo;什么，他的脸色苍白？&rdo;

吴秘书绘声绘色地说：&ldo;他简直是被子弹打中了，天哪，开枪的会是小姐您，我简直不敢相信……&rdo;

&ldo;他来向我求婚，我拒绝了……&rdo;丁曼殊伏在桌上，嘤嘤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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