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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男人、半大男人都撑锄聆听,心醉神迷地细细体会,一如只只在巢中振翅学飞的雏鹰。

身旁的妇女、大姑娘,失聪般面无表情,静静做活。

其实都听得一字不漏,装正经。

听,忽的全笑起来。

犹如开启一坛百年陈酿,无人不醉。

他们毫不避讳,对本大队新添的俩女知青,长相、身段,也公然明码实价地打分。

听他们把那多赞誉,一致疯投&ldo;漂亮那个&rdo;,也勾起我俩极大的好奇:初来安家事多,真还没顾及到,最近邻队还空降个美女?可见知青还在一批批来。

我们这代青年,工农兵英雄形象,早在头脑里定格。

八大样板戏,及能见到的少得可怜的所有文艺出版物,你纵然架起显微镜,也休想查出一丝男女情‐‐眼前的太大反差,叫我们真不敢信,这些每日混工分的老粗加流氓,就是让我们背井离乡,几千里来讨教的真经菩萨,咋瞧也不像呀?

这是个激情洋溢的时代。

青年人都满怀为信仰献身理想,立志改造自我,改造世界。

我却少有自信。

说点私房话,人难逃过的,是冷不丁心底冒出的自问:虽不能相比某情圣,7岁就动情,爱上保姆的可鄙可笑,但也自省确有明显的早熟倾向,小学三年级,即对女同桌很有感觉。

以致转学后,还把她相送的,出版社编辑的父亲的一幅宣纸水印木刻《金鱼》原作,长久珍藏。

多年后路过,还萌生着一见的冲动。

而后初一时,更有感觉的,是个出身不好、秀气的同班&ldo;林&rdo;姓女生。

几乎每天不远一两站路步行,与其说是迷着去相邻的另一男同学家下棋,不如说是想远远看她一眼。

再如同船下放,甲板上仅一面之缘的漂亮姑娘……我怎就俗气难脱,那难自持?想想,算得自出生起就历经革命岁月的漂染,可怎任凭咋的就漂不透,染不红,难具英雄情怀?

甭探讨了,翻篇吧。

坡上做活,每日所侃,除了首选的男女之事外,天上地下,逮啥说啥:哪哪的个壮汉,头晚&ldo;那个&rdo;了,一早&ldo;打了露水&rdo;,挑担牛草回就伸了腿;某某捉住只耗子,往肛门里塞些黄豆再缝起,放了,竟满村鼠类离奇大逃亡;谁谁坐过枫木门坎,一夜间目歪口斜;爹高高一个,娘矮矮一窝,关键在娘……

有时无征兆,也陡起风云,这不‐‐

坡脚拉开的长队,本都挖得好好的,蓦的就都拄锄不动了。

在张张脸的兴奋注视中,半山上,春儿拖着短锄,上去下来地标界划块,秀鬼步。

山顶,几经秋风冷雨的野生灌林,红橙黄绿,色彩斑斓。

我睁大了眼:惯于干活背背篼,公私兼顾打猪草的妇女们,已齐齐背篼放下;男人们则挽袖挽裤,连蓑衣都脱了堆树前,摆开架势候着。

不知是哪河水发了。

再等不及的哪家媳妇,早去坎边回来,掐把巴茅梗,端握在手。

人们逐一来抽。

众星捧月,让她神情很不自然。

男人抽签,大多欲抽欲送,不露声色的紧呀、松呀的喃喃;拿到手,又诧异的喜欢粗呀、高兴长呀感叹一阵。

还放鼻头闻,而后表情严肃的惊叫:&ldo;我的个娘咯,什么味呀?你闻闻。

&rdo;慎重地连连摇头。

有时甚至刮蹭动手。

娘们儿来抽,也全都野狐狸般眼藏阴笑,坏笑片语中,另添着几分含蓄和歹毒,六精八怪。

签,在一番露骨的性骚扰与精确回击中,陆续人手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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