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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霁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杜乐章斜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ldo;二位是等杨老板的吧?请随我移步二楼的雅间。
&rdo;老板说着将二人引到雅间,又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宋霁,低声道,&ldo;这是京城姜楼姜老板寄来的,是今年茶馆的分红,请宋公子收好。
&rdo;
待到老板吩咐人上了茶和点心离开,杜乐章才拖长音调阴阳怪气地咦了一声,&ldo;宋老板身兼数职,真不容易。
&rdo;
&ldo;这样,&rdo;宋霁无奈道,&ldo;以后你回京城去茶馆,我给你免单如何?&rdo;
杜乐章嬉皮笑脸地笑开了,&ldo;虽然我是逗你玩儿的,不过你既然说了,那就一言为定啊。
&rdo;
宋霁跟着笑了,他自然知道杜乐章并非存心,但他是存心想补偿他一些,权当欺骗他的赔礼了。
&ldo;诶诶诶,&rdo;杜乐章戳了戳他的胳膊,&ldo;你等的那个朋友,就是京城茶铺的那个杨老板啊?&rdo;
&ldo;是啊,&rdo;宋霁道,&ldo;最开始开胭脂铺,后来出了事儿便跟我合伙开了间茶铺。
&rdo;
&ldo;我就打探个消息,随口说说,你听了别往心里去啊,&rdo;杜乐章做贼心虚似地回头看看雅间的门,&ldo;那个杨老板啊,跟工部尚书祁信祁大人是个什么关系啊?&rdo;
宋霁一口茶差点呛住了,又听杜乐章絮絮叨叨起来,&ldo;我也是在太医院的时候听说的,说祁大人跟杨老板关系好得不寻常啊,同进同出,逢年过个节还跟夫妻般一道去灯会庙会……&rdo;
这时候,杜乐章背对着的门帘被掀开了,宋霁赶紧给他打手势让他停了话头,但他本人却毫无察觉地唾沫星子横飞,又说,&ldo;我之前还听说杨老板是一路追随祁大人的,祁大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连家也不回!&rdo;
宋霁放下茶盏捂着脸直摇头,杜乐章见他这样兴致起来了,&ldo;你也觉得不可救药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据说杨老板家族显赫,是当地豪绅呢,他……&rdo;
&ldo;我就是傻,傻到极点了,这样满意了吗?&rdo;
一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杜乐章一愣,吞了吞口水止了话头,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屋内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比外头的雪盖满街还要冷上几分,宋霁抬起头,见杨寄柳脸色苍白地不同寻常,眼下乌青,唇无血色,比起原来憔悴了不少,直觉告诉他杨寄柳跟祁信当中发生了什么。
&ldo;寄柳……&rdo;宋霁起身刚想说几句缓和气氛,却见杨寄柳猛地眼圈一红,咬着牙转头,几乎是冲出了茶馆。
&ldo;我去我去!&rdo;杜乐章一个箭步追了过去,便追便跟宋霁道歉,&ldo;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纪你就先在沙城转转啊!&rdo;
宋霁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匆匆消失在了茶馆的门前,无奈地笑了笑。
日光落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照得雪色一片暖意,大红灯笼已经逐渐挂了起来,街上的人们满是过年的喜气洋洋。
没了整日整夜的训练,没了数不胜数的伤患处理,宋霁这才觉得这么些年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闲了下来。
他有意让自己忙碌起来,最好忙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将大脑塞满了东西,才会强迫自己不去无意识地回忆。
一旦闲下来,就会如同现在这般陷入回忆,陷入无尽的谴责,回忆里秦既明带着眷恋与依赖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一刀一刀地砍向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感觉到鲜血从心头滚落,胸口被踢断又长好的肋骨隐隐作痛。
他从不将痛苦表现在脸上,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应有的报应,可说到底,人心是肉长的,长年累月的分离让他心间名为思念的种子疯狂地生长,盖满了整座心房,却在相见的一刹那被撕裂地粉碎,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之前三年阔别的时候,他曾试图拼了命地将人推走,可秦既明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最终也没能狠下心,现如今风水轮流转,然而他却没那样的厚脸皮,就连在军营里偶尔遇见都胆怯地要绕路,只能寻个没人的地儿独自舔伤。
如果军医能上战场就好了,如此便死而无憾,也好过如今一日一日的难捱。
宋霁慢慢在街上闲逛着,到处也没见到杜乐章和杨寄柳的影子,过个年也没什么小摊小贩,冷清地很,连寻个饭馆都寻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寻到一间还开张的酒楼。
他才一踏进门,老板便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ldo;宋公子,欢迎。
&rdo;
宋霁迈进屋的脚愣住了,&ldo;姜老板?&rdo;
姜楼点点头,低声道,&ldo;三殿下到了西北,属下也就琢磨着把酒楼的分店开到了沙城,这才刚开张几天。
&rdo;
宋霁脸上跟着笑了,恭贺了几句,脚却收了回来。
&ldo;诶,宋公子,&rdo;姜楼将他拉进屋,&ldo;属下最近新得了几道菜式,却不知这里的口味,宋公子在这儿呆了几年,帮着参谋参谋可好?&rdo;
宋霁无法拒绝姜楼的盛情邀请,只得由着他将自己带到了二楼,指了前头一间雅座,便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姜楼的动作太快,宋霁压根没看清他指的哪间,想拽住人的时候姜楼已经跑进了后厨,别无他法,只能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看看哪间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