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闭眼,使劲儿晃,躺椅像条飘摇的船。
&ldo;逼崽子,搭理他!爱他妈回来不回来!&rdo;
&ldo;电话也没打过?&rdo;
&ldo;打个屁!我那电话就是一搁霉的炮仗,半年没个响!&rdo;
&ldo;你也不去找找?&rdo;
&ldo;找他干吗,我自己挺好。&rdo;
&ldo;你不闷?&rdo;
&ldo;闷什么?我就盼着这清闲日子呢,啥也不做,啥也不想,溜溜鸟,每天一碗炸酱面,馋了就到老马家吃爆肚儿,痛快,高兴,跟喝了蜜似的,找他干吗,爷儿俩大眼瞪小眼?一句说冲了嘴就翻脸,回过头来,面儿上还得绷着,假客气,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儿子,跟他妈录节目似的。别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留不住!&rdo;
六爷一个急仰,躺椅翻了。六爷狼狈地站起。
灯罩儿笑:&ldo;您还是惦记!&rdo;
六爷摆手:&ldo;不说了!这事儿别提了以后。&rdo;
灯罩儿看六爷面色不对,不再说话。将刨好的三轮车板子竖起来,在地上磕了磕。
比对着三轮车,量着尺寸。
&ldo;我今儿上午听弹球儿说,猫眼儿让一帮小崽子打了?&rdo;六爷说。
&ldo;听说了,那帮小孩儿下手挺黑!&rdo;
&ldo;谁带的他们?&rdo;
&ldo;不知道,游兵散将吧,现在这小孩儿不像以前,招呼都不打,一辆面包车过来,下车就砍。没他妈规矩!前一阵儿柏老虎他们跟一帮小孩儿干上了,嘠古也跟着去了,去了您猜怎么着?&rdo;
&ldo;怎么?&rdo;
&ldo;对面儿那帮小孩儿有一个是嘠古的儿子,嘠古跟他儿子使眼色,他儿子看都不看一眼,急得嘠古直骂街,说,&lso;我他妈是你爹,你还要打你爹不成?&rso;他儿子直接甩他一句,&lso;爹不爹的,打完了再说!&rso;六哥,您说,葛不葛?&rdo;灯罩儿说着,自个儿笑不停。
六爷垂头,不言语。
门外传来打斗叫骂声。灯罩儿开门看,六爷也凑过去瞧。
几个年轻人在胡同儿口推搡着,一个黄毛骂了句什么,一个黑矮子从背后抄出个酒瓶子,甩在黄毛头上。两拨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ldo;我去看看!不像话!&rdo;灯罩儿抻了抻袖子,欲向前拦阻。见六爷不动,犹豫着停下脚步。
六爷斜睖着灯罩儿:&ldo;去呀,我不拦你,你能把他们拉开,从此以后我跟你,叫你一声罩儿哥!&rdo;
灯罩儿讪讪:&ldo;六哥,别寒碜我。&rdo;
六爷啜一口小二,看一眼远处厮打在一起的年轻人,轻笑一声,转身回院。
灯罩儿跟在六爷后头,
不时支棱着回头看,&ldo;现在的小孩下手都没轻没重,不管后果的,你还是去找找晓波吧,社会上那些事儿咱、咱都不懂了,晓波就一雏儿,别吃了亏??&rdo;
&ldo;不找!兜不住自己就回来了。&rdo;六爷的背影沉下去,丢下哑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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