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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宣宗皇帝是个爱才惜才之人，对太师大人更是恩宠有加，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殿下那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也好，那么显眼，叫宣宗一眼就能看到她。水爱卿，宣宗喜欢这么称呼太师大人。据说&ldo;爱卿&rdo;一词本是西晋时期&ldo;竹林七贤&rdo;之一的王戎的妻子妻对他的昵称，王妻言道：&ldo;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rdo;意思是说，我亲你爱你，所以才称你为卿，我若不称你为卿，谁该称你为卿呢?后来不知怎地，&ldo;爱卿&rdo;却成了皇帝对臣下的称呼，一直沿用至今。然而宣宗皇帝吝啬的很，他的&ldo;爱卿&rdo;从来只有&ldo;水爱卿&rdo;一人，其他的都不是。卿则卿已，却配不得&ldo;爱&rdo;这个字。

&ldo;臣有本。&rdo;

朝堂上无数目光向那声音的发出者看去。龙椅上的宣宗皇帝竟是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道：&ldo;呈上来。&rdo;

孙总管手捧金盘翻身下殿，太师大人双手奉上奏折。孙总管笑眯眯的瞅着太师大人，可她却不正眼瞧他一眼。

孙总管讨了个没趣，只得吞了口吐沫，毕恭毕敬的呈上奏折。

&ldo;臣有本……&rdo;

&ldo;臣有本……&rdo;

&ldo;臣亦有本……&rdo;

&ldo;……&rdo;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大殿，满朝百官这下全有本了。宣宗本在翻阅太师大人的奏折，听得下面哗声一片，怫然不悦道：&ldo;怎么水爱卿一有本，你们就都有了?&rdo;

这下下面又安静了。宣宗皇帝将手中太师大人的奏折向一旁一扔道：&ldo;退朝!&rdo;起身而去。

&ldo;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众臣对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山呼万岁，只见那太和殿里里外外跪倒一片，全是一样高低，同一颜色，那场面好不壮观。

每逢这时，那孙总管就有些得意，仿佛群臣跪的是自己一样。他照本宣科的遣散了众臣，这才缓缓从小侧门赶出来，正好越到纷纷退朝的臣子，成群，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起，想来是在揣测太师大人上了什么折子了。

&ldo;慕容大人，您与水首辅相熟，想必知道个中内情吧?&rdo;

&ldo;是啊是啊，慕容大人，您就透漏点吧，好让下官有个心理准备啊!&rdo;

这边十来个群臣围着那&ldo;慕容大人&rdo;，七嘴八舌的聒噪不停。那慕容大人面无表情道：&ldo;水大人向来特立独行，诸位又不是不知。何苦来为难我?&rdo;

众臣听了这话哪里肯依，正吵得热闹，只听背后一人轻咳一声，冷笑道：&ldo;慕容师叔，回来了?侄儿还没来得及拜会呢。&rdo;

那慕容大人抬眼看去，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相貌英武，一身官服穿的笔挺，唇边蓄着短须，好生威仪气派，正是兵部尚书霍横扬到了。他还未来得及答应，群臣便是一拥而上道：&ldo;霍尚书，您可算来了!您说说，水首辅究竟上的什么折子啊?&rdo;

霍横扬哈哈一笑道：&ldo;霍某区区一个兵部尚书，还未入阁，你们怎么问起我来了?哎，你们看，那是谁来了?&rdo;

群臣顺着霍横扬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人身材肥胖臃肿，官服下一折一折的肥肉上下晃动，正慢吞吞的向这边走来。众人见了这胖子，竟如疯狗扑食一般，齐齐聚了上去道：&ldo;金大学士!我的大救星啊!水首辅她，她……&rdo;言到最后，竟已带了些许哭腔，想来真是给首辅大人的奏折给吓怕了。

来人正是中极殿大学士，工部侍郎金廉。这人不似慕容光冷漠倨傲，也不似霍横扬爽直豪爽，只微微一笑道：&ldo;诸君不必多言了，无非是想知道水首辅的折子内容吗?嘿嘿，这还不好说，到我府上吃杯茶便是。&rdo;

众臣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微变，面面相觑。这位金廉金大学士平生爱财，这&ldo;吃茶&rdo;二字可是大有文章，只怕众臣这一去，杯茶千金，一年的俸禄又要打水漂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舍得出血的咬咬牙跟着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要万一得罪了水首辅，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金廉这一去，大臣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那慕容光和霍横扬为保耳根清净，也早趁着众人离去的时候溜之大吉了。便在此时，那飘然出尘的白衣女子才从殿中缓步而出，面带自信，眉宇间一片从容淡定。滞留之人哪敢多言，各自低头垂首，凝立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ldo;水大人留步，留步了!&rdo;

白衣女子脚步一停，那孙总管已追上她道：&ldo;水大人，皇上叫您过去呢。&rdo;

水大人颔首道：&ldo;知道了。公公请前面道路吧。&rdo;

孙总管唱了个喏，走在前面，心中却不住犯嘀咕：自己当上大内总管也有两年了，可这两年来却与首辅大人说话不上十句，叫他有心巴结也不成。孙总管年过花甲，自幼长在宫中，耳濡目染，阅人无数，不知见过多少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有爱财的，有好色的，有揽权的，有附庸风雅的，有收集古董的，形形色色，可总有个爱好，有了爱好，便有了弱点，只要抓住那人弱点，投其所好，必定可操控此人。可这位水首辅，却好似什么爱好也没有，无论何时都是这样一副恬静从容，与皇帝不亲不远，与朝臣若即若离，叫人看不清猜不透。无欲无求，所以无恃无恐，这样的人，便是永远不会倒的人。

孙总管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养心殿。殿外的小太监见了来人，立即转身禀告，向来这位首辅也是养心殿的&ldo;熟客&rdo;了。

&ldo;哦?爱卿来了?快快进来。&rdo;殿内传来宣宗皇帝的声音。

水首辅掖了掖衣角，趋步入殿，躬身行礼。宣宗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得来人，抬头一笑道：&ldo;爱卿何必多礼?来来，给朕念份奏折。&rdo;

水首辅昂首立定，宣宗皇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水首辅上前道：&ldo;圣上要我念什么奏折?&rdo;

宣宗吩咐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放在自己一侧。水首辅倒也不忌讳，裣衽端坐。宣宗将一份奏折从桌底掏出来道：&ldo;便是这份《论荆淮奏疏》。&rdo;

水首辅一听这话，先是一奇，随后忍不住莞尔一笑道：&ldo;皇上，您要我念自己的折子?&rdo;

&ldo;怎么，不行吗?&rdo;宣宗难得见首辅大人发笑，亦觉欢喜道：&ldo;爱卿要违抗圣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啊!&rdo;

水首辅也不接奏折，言道：&ldo;不必念来，这份奏折在臣心中，皇上要听，臣背诵出来便是。&rdo;

宣宗脸上微笑不减，却不急着听奏，而是转口道：&ldo;爱卿啊，你上份奏折事小，可苦了诸位臣工咯。来来，你来看看，他们都奏了什么了。&rdo;

想是水首辅亦觉好奇，当下起身过去，立在宣宗身边，低头看来，只见桌面上摊了几分奏折，有吏部尚书的《论百官行赏表》，户部尚书的《乞开恩科奏议》，兵部尚书的《论兵制事宜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其下更有贺寿表、推荐信，弹劾书，端的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好似天下一夜间突然大乱了一般。水首辅看得眼花缭乱，又大觉有趣，便一一细眼来瞧，只见其中一份乃是工部右侍郎鲁伯安的折子，名为《乞修缮皇陵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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