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汪成华身边一直搀着母亲的张原则泪流满面,扑在粱必达的怀里,放声大哭。
粱必达老泪纵横,抚摸着张原则的肩膀:&ldo;孩子……孩子啊.还是把名字改过来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张原……吧!.&lso;
五
陈墨涵陪『司窦玉泉回到小红楼。人家的心情长时间机重。赛玉泉把身子埋在沙发里,很长时间一言不发。这一瞬间,窦玉泉真的现出了老态,不知是旅途劳累,还是在张普景的追悼会上悲痛所致,气色很差,很长时间还长吁短叹:&ldo;腥风血雨腥风血雨啊。打打杀杀一辈子.革命成功了,该甩开膀子干了,可是,走的走了,倒的倒了,老的老了,不堪回首啊。&ldo;
陈墨涵说:&ldo;窦副参谋长太累了,稍事休息,恢复一下情绪。今天中午开了三桌,都是凹凸山老战友,首长恐怕有一场鏖战。&ldo;
窦玉泉看着陈墨涵,欠了欠身子.慢吞吞地说:&ldo;这么个情绪,还喝什么酒啊?&rdo;
陈墨涵说:&ldo;凹凸山上下来的,活着的,没倒的,没跑的,都在这里了。梁军长说,上午把眼泪哭干.中午把酒瓶倒干。这是革命者的作风。&ldo;
窦玉泉淡淡一笑,说:&ldo;这家伙,倒是会动员。他也不怕张普景九泉有知骂他贪杯忘义……老梁现在还能喝多少酒?&ldo;
&ldo;你是知道的。梁军长海量,八两是不在话下。&rdo;
&ldo;哦,&rdo;窦玉泉坐正了,&ldo;这个老梁,虎威不倒雄风仍健啊。今天我倒是要跟他比试比试。不过,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ldo;
陈墨涵心里一动.这话好像有什么潜台词呢。陈墨涵说:&ldo;我说的八两是号称八两,是有虚头的,吓唬别人。我跟老首长交个实底,他现在也就是三四两了,他的胃不好,上个月体检,医生给了他严重警告o&lso;&rso;
其实,陈墨涵还知道,梁必达的心脏也有问题,但是这个他不能乱说.这属于保密范畴。
赛玉泉又看了看陈墨涵,说:&ldo;那就要注意了,你们要监督。老粱这个人是个干才,要保护好,你ffj几个人联合起来,看能不能抵过一个张普景。他比我小几岁,但怎么说也是过了五十奔六十的人了。&ldo;
陈墨涵说:&ldo;我们哪有张政委那种魄力?谁敢夺他的酒杯?你跟他说,要注意身体,不吸烟少喝酒,他骂你,他说我们这些人谁没个这病那病?谁都有。肝啊肾啊肺啊,要是听医生的,早就被吓破了胆。不听,酒都不能喝了,要命鸟用。&ldo;
窦玉泉说:&ldo;这个老梁,总是出语惊人。这个我得管管他,好汉不提当年勇啊。&ldo;
说完,转过话题:&ldo;夫人和孩子都还好吧?&rdo;陈墨涵说:&ldo;都很好。谢谢老首长关心。&rdo;陈墨涵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想弄明白,就是关于张普景的事。
大家恢复工作以后,有人传说,张普景并没有疯,也不是在&ldo;作报告&ldo;之后死于心肌梗死,问题出在他面前的茶杯上,他是有备而为之,茶杯里装有氰化钾。但这个问题直到目前还是民间演义.今天终于有了机会,陈墨涵也想知道一二,便试探着说:&ldo;老首长,梁军长一直念叨一件事,说窦玉泉不简单,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那样险恶的环境里,窦副参谋长还敢把张政委保护起来,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ldo;
窦玉泉笑了,扬起手向脑后捋了捋稀疏的头发:&ldo;如果你有那个条件,你会不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之常情也。要是梁必迭,他可能比我做得更好。&ldo;
陈墨涵说:&ldo;张政委最后的时光,都是跟老首长在一起,而且后事也是老首长一手料理的.您肯定知道……我们一直疑惑,张政委他真的疯了吗?&ldo;
窦玉泉怔了一下,看了陈墨涵一眼,叉转过脸去,从桌上拿起一根香烟,却不点燃,放在眼前把玩,许久才说:&ldo;墨涵老弟,你说,疯与不疯有什么明显的界限吗?&ldo;
陈墨涵居然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ldo;区别应该还是很清楚的,思维正常与否,言谈举止正常与否,就是界限嘛。&ldo;
&ldo;那么.什么是正常的。什么又是不正常的?我的体会是,二者之间没有绝对的界限。在这个环境里是正常的,在那个环境里又是不正常的,在这段时间是正常的,在那段时间叉可能是不正常的。我们今天坐在这里谈这个问题是正常的,明天坐在那个地方谈这个问题就是不正常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大家都是疯子o&ldo;
陈墨涵愕然,他觉得窦玉泉在回避什么,在绕圈子。
&ldo;如果从医学的角度看呢?&rdo;
窦玉泉断然说:&ldo;同样。&rdo;
陈墨涵动了动嘴巴,叉把话咽下了。
窦玉泉说:&ldo;希特勒发动战争是疯子,某某某领导反法西斯战争就不是疯子,但某某某在全世界反法西斯斗争取得胜利之后,又搞大清洗大屠杀,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呢?当年,百万红卫兵涌向天安门,我不说这百万人都是疯子,但在那个时刻他们
确实都疯了。一说&lso;反右&lso;,全国几亿人都在反,有的连右派是什么都不清楚,也起劲地反。一说搞&lso;文化大革命&lso;,全国福现了亿万个工农兵诗人.造反派五湖四海铺天盖地,祖国山河大江南北一片红d你能说这仅仅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几十几百个人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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