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面面相对,却谁也不曾开口。
连世誉在旁笑道:&ldo;既然有了雨具,不如咱们就回去吧?&rdo;
宝嫃才醒悟过来,急忙道:&ldo;好啊好啊,二兄弟在前面吧。&rdo;
连世誉道:&ldo;我给哥哥嫂嫂打灯笼。&rdo;果真撑了伞,迈步走在前头。
连世珏顶着叶子站在檐下,并没有要动的意思,双眉越皱。
宝嫃拉着他的手:&ldo;珏哥,珏哥……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吗?&rdo;
连世珏垂眸望着她,对上那双喜悦同哀求神色jiāo织的眸子,双眸略闭了一闭,慢慢地道:&ldo;其实我……&rdo;
&ldo;珏哥……&rdo;宝嫃听着他沉沉的声音,忽然无端有些害怕,身子被风一chui,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缩在叶片底下,双眸瞪得大大地,乌溜溜湿润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只是颤颤地又重复说了声,&ldo;珏哥,我们回去好吗?&rdo;
她试着摇晃了一下男人的手臂,一脚退入水中,顺势将男人往下一拉,另一只手还高高地擎着那枚叶子给男人遮雨,自己却半边身子都在水中了。
男人双脚站在地上,如渊渟岳峙,宝嫃的力气,跟他相比,便似是蚍蜉撼大树,本是分毫也不能移动的,只是当男人抬眸望见宝嫃的脸色之时,脚下那黑色的靴子便不由地动了一动。
终于,男人被宝嫃&ldo;拉&rdo;下了屋檐底儿。
他没奈何地一抬手,将宝嫃擎着的绿叶摆正,将她露在雨中的半边身子遮住。
宝嫃叫道:&ldo;珏哥!&rdo;男人回手,将她手中的叶jg握住。
他的大手从她的小手上微微擦过,宝嫃松了口气,心也喜欢地乱跳起来,又急忙挽住男人的另一只胳膊:&ldo;珏哥,回家啦!&rdo;此时的声音才又恢复了几分欢快。
连世誉已经走出了几步,见后头没有动静,便回过头来,一眼看到宝嫃靠在男人身旁望着男人笑的模样,一瞬间满面乌云,而后却又换了一副笑样儿:&ldo;哥哥,嫂子,走啦!&rdo;
一路上,宝嫃又边走边不停地叮嘱男人留神脚下,男人始终走的极稳当,一步一步,身形毫无趔趄扭歪之态,宝嫃自己反倒几度差点跌倒,只是每次将要跌倒之时,却又似被男人用力一带。
男人嘴里不言,宝嫃自己却也知道,心里越发欢喜无限。
两人相互依偎,走了一刻多钟,终于听前面连世誉道:&ldo;到了到了!我先进去给大娘大爷报个信儿!&rdo;说着,就听到&ldo;吱呀&rdo;一声门响。
男人听了,脚步便又停了下来。
宝嫃拉着他:&ldo;珏哥,珏哥走啊。&rdo;像只小牛犊拉老牛一般,将男人拖着往前走去。男人在雨中发出一声叹息,终究无奈地屈从了。
连家两公婆,正在堂下相对哭泣,只因下午兵丁回乡,名册上没有连世珏的名字,消息早就从打谷场上传了回来。
两个公婆一听,立刻失魂落魄,本要奔出院子的,伤心yu绝之下,绊倒在门口无法动弹,这时候天上落雨,越下越大,隔壁住着的连世誉夫妇便出来,将两个老人扶回了屋内。
连世誉跟连世珏本是堂兄弟,连世誉小时候没了爹娘,一直都是连婆子两口儿照料,只当是连家的老二,及他长大了,会钻营,又肯gān,自己挣了几□家,便将隔壁空屋买下,又娶了个婆娘,才算过起日子来。
两个老人兀自哭个不停,&ldo;儿长儿短&rdo;地时高时低,一直哭到天黑掌灯,加上宝嫃没有回来,整个屋内显得格外凄凉冷清。
连世誉进门报信的时候,连婆子正肿着眼泡子喃喃呼着连世珏的名字,听连世誉说儿子回来了
,几乎像在梦中,兀自不能信,勉qiáng起身跑到门口,扒着门扇往外看,正巧看到宝嫃拉着&ldo;连世珏&rdo;进门。
连婆子用力揉揉眼睛:&ldo;珏……珏儿?&rdo;
宝嫃拉着连世珏进了天井,一边走一边叫:&ldo;公公,婆婆,珏哥回来了!&rdo;
旁边的连老头也拄着拐杖过来,老眼昏花里往外一看:&ldo;世珏?世珏回来了?&rdo;
连世誉此刻忙着将屋内能点的油灯都点燃了,光芒闪烁里,照亮了将要上了台阶的&ldo;连世珏&rdo;的脸,两个老人一看,顿时都争着扑出门来,哭天抢地叫着:&ldo;珏儿,真是世珏!&rdo;
哭喊的声响震天,将外头的雨声都压了下去。
宝嫃见公公婆婆一左一右拉扯住了连世珏,她便将叶子收了去,站在旁边,先拧了拧衣裳上的水,又擦擦脸上的水跟泪,几分欣慰同酸楚地笑。
宝嫃见两个老人抱着连世珏大哭,一时不会放手。她站了会儿,便急忙糙糙换了衣裳,赶去厨下生火煮了一锅的水,她烧一会儿火就急忙回来看一眼,见堂下没了连世誉的身影,大概他已经先回去了,而连婆子拉着连世珏的手不放,碎碎念地不停说东说西。
宝嫃瞅着连世珏的高大身影,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暗暗地松一口气,又赶紧回来烧水。
过了会儿,锅上冒出腾腾地热气,宝嫃才又回到堂下:&ldo;公公,婆婆,我烧好水了,让珏哥……夫君先洗一洗吧?&rdo;
连婆子一听,便反应过来:&ldo;好好,说的是……珏儿,留神着凉,这一身都湿透了……快叫你媳妇伺候你洗一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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