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连娣看着儿子:&ldo;这俩西葫芦再不吃该坏了,都有小坑了,给你做个卤?拌面条呗。&rdo;
瞿嘉哼了一声,没反驳。他又不做饭他没资格挑,凑合吃。
王贵生替他反驳了:&ldo;瞿师傅,西葫芦做卤能好吃么?你净瞎做。&rdo;
&ldo;我怎么瞎做了?&rdo;瞿连娣平时说话嗓门就可大了,&ldo;夏天过水面拌一拌什么不行?西葫芦打卤怎么不行了?&rdo;
&ldo;西葫芦做馅儿才最好吃么。&rdo;王贵生这一张大手比划着说,&ldo;咱老北京人讲究的,西葫芦擦丝攥水做馅儿,包饺子啊你。&rdo;
&ldo;我还给他包饺子我?&rdo;瞿连娣说,&ldo;我累不累啊,都这么晚了。&rdo;
&ldo;擦丝儿做糊塌子也成。&rdo;王贵生道。
&ldo;拉倒吧我!&rdo;瞿连娣嫌弃地说,&ldo;糊塌子倒是好做,关键是那小子他吃不饱,他那饿狼似的饭量,我得做多少张糊塌子能把狼喂饱了啊?&rdo;
瞿嘉在屋里看戏,小声搭茬:&ldo;来二十张么。&rdo;
王贵生就听见了,爽快一乐:&ldo;有什么的,得,我来做。&rdo;
瞿连娣忙说:&ldo;得了吧您,您歇着吧,您不然坐屋里一块儿吃?&rdo;
瞿连娣可也没真想留饭。
老胡同里都这一套的客套话:您吃了吗,没吃呐,您到我家里吃去啊?
对面儿的人一定说:没吃呢,家里也下面条了,过水儿的炸酱面您来一碗啊?
这就是客气,回应的人不能真的来一句:成啊,我今晚去您家吃去。
王贵生说:&ldo;我不在你这儿吃饭,我要吃我也不能坐等着吃,你先忙你的,我给你们家瞿嘉做个糊塌子。&rdo;
瞿嘉在屋里,耳机戴上又扒拉下来,已经听不进音乐,扭着脖子看:你还真做?
瞿连娣也一愣:&ldo;那,你做啊?&rdo;
&ldo;糊塌子才是吃嫩西葫芦的精华,你打卤你不是浪费么?你弄两根黄瓜或者茄子打卤不就完了?&rdo;王贵生说,&ldo;你看你儿子都比你会吃,你就不会吃,你坐等着吃吧!&rdo;
&ldo;成,我不会吃,就您两位高级人儿会吃,我看着您做!&rdo;瞿连娣一掀门帘,还有抢着做饭的,真忒么新鲜了。
瞿嘉今天这脖子扭得,落枕那地方酸死他了。
几年来头一回,他家这间小破屋里嫌太热闹,竟让瞿嘉听出那俩老家伙有说相声的感觉,还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好像,也没嫌弃他,还非要给他做饭。
他们家这一把破锅铲子,俩人抢,不知怎么说着说着,锅铲子就跑到王路军他爸手里了。
小厨房烟火气很盛,平底煎锅底下冒着火苗,露天的顶儿再狂冒白气。夏天,这就像个大号的蒸笼。
王贵生跟瞿嘉一样穿个跨栏背心,肩头晒得更黑,也叼一根烟,站在灶前横三竖四地颠着锅,轻轻翻腾一张西葫芦煎饼子。
瞿连娣瞅了两眼就不看了,去院子里收被子去了,可能那时也为了避嫌。瞿嘉遛达出来,默不吭声站在门框边,瞅着那位爷做饭。
王贵生叼烟回头笑了一下,解释:&ldo;平时家里都我做,老子要是不做路军儿就得饿着,屁都不会,就他妈张嘴会点菜、会吃!只进不出能霍霍的,哪能让他饿着?也囫囵凑合给养这么大了。&rdo;
这人还指点给他:&ldo;你看哈,你妈妈以前做糊塌子,她啊,就放面粉放太多了,放菜少。
&ldo;你妈为什么放菜少呢?她省啊。西葫芦不是细菜么,贵么,但是菜多了这糊塌子才好吃,才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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