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氏知道韩老爷子来了心里很是震惊,同时又有些窃喜,这样不就是表明他心里还记挂着两家的情分了?
韩老爷子韩志忠上完香就在苏家老宅坐下了,吕氏忙陪着吩咐柳氏去沏了好茶端上来。柳氏一阵气闷,她倒是知道自己家里有好东西,可是她这话都当着客人的面说出来了,自己可不能掉链子,不然等人走了,这老婆子肯定会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
就在她去沏茶的时候,韩志忠含笑同吕氏说着话,两个儿子就坐在一边陪着。不过是闲话家常,问问苏家的大概情况,再说几句客气话。当韩志忠问道家里儿女情况的时候,吕氏就开始抹眼泪,“你大兄弟他去的早,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带大这几个孩子也不容易,省吃俭用的好歹把他们养到这么大了,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三女儿也嫁出去了,只剩下一个幺女在家里,如今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韩志忠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就有些手足无措,偏她那两个儿子也不说话,就看自个的儿子吧,谁想那个混球竟然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气的他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一转头看见吕氏一脸热切期盼的盯着他看,忙笑道:“等侄女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准备一份大礼的。”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吕氏心里着急,见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干脆往明了说了,“您客气了,其实我们要的可不是那份所谓的大礼。”顿了顿看了看人家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实在是小女看上的这人,这人他……”
“哦?”韩世忠诧异,“这人如何?是有什么难事不成?你放心,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苏兄弟可是救了我的命,他临走的时候叮嘱我帮他照顾妻小,我是应了的,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眼看着他一步步的往自己的坑里跳,吕氏心里很是得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就不再绷着了,索性摊开来说,“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实际上是这样,我看上了你家大少爷,想跟您家成为亲家,不知道……”
后面的话意思就很明显了,你是应还是不应啊?要是不应的话,那你刚才还在这儿说什么救了你的命要报答之类的,那你就是没信用了;要是应的话……也不知道这韩老爷子心里舒不舒服了。
“这……”果然,韩志忠犹豫了下。
吕氏趁胜追击,“难不成韩老爷要反悔?”说着就捂着脸哭起来,“哎哟,我可怜的老头子哟,你说你早早的就撇下咱们娘几个走了,你可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当初你最宝贝的小女儿人家却不当回事,你可让我怎么活哟……”
韩志忠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刚刚还睡的迷糊的韩瑀突然清醒了似的,笑着大声插话道:“您说的有理,可是您得给我父亲考虑的时间吧,这事儿事关我大哥的幸福,可不是我父亲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怎么着也要回去跟我母亲商量一下才好。”
韩瑀特意加大了音量,压过了吕氏的哭喊声,吕氏只好自动停止哭闹,抬头才看见有韩瑀这么个人存在,怔怔的看着他问:“你是?”
噗……韩瑀忍着想吐血的冲动看了他爹一眼,韩志忠忙替他回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这几日一直住在你家里,真是打扰了。”
吕氏神情复杂的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这个儿子看着老实,可自从娶了妻之后就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敢瞒着自己。
“那我刚刚说的事情?”她明白什么是乘胜追击。
韩志忠有些头大,只得敷衍道:“我得回去跟孩子母亲商量一下,你放心,我韩志忠欠你们苏家的人情是还不清的,我当年答应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这大半就是同意了的意思了吧?吕氏心里乐开了花,又是殷勤的要留饭,韩志忠哪里还敢留下吃饭,忙忙的推了带着自己这招惹是非的小儿子回家去了。
且不说苏家这边,苏文山在柳氏说了她娘在自个家锅里拿馒头、包子之后不相信,却当真在他娘那边瞧见了,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就说韩志忠父子回到韩家之后,韩夫人孙氏见着她这个养在膝下的庶子极为不喜,见他走路歪歪斜斜的跟在老爷子身后进了她的院子,顿时就来了气,上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可知道你闯了什么样的祸?你没事去招惹那百花楼的花魁做什么?你倒好,躲出去了,你可知道你前脚走人家后脚就找上门来了?堵在咱们府门口非说你答应了要娶人家……”
“我的确答应了要娶她的。”韩瑀低着头嘴角却带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说什么?”孙氏更是大惊,“你答应了要娶她?咱们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竟然对一个青楼女子说你要娶她?我看你是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来人啊!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托下去打上二十板子,我就不信打完他还会这么浑浑噩噩的!”
韩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无所谓,也不要人推,自己就往外走。实在看不下去的韩老爷子故意咳嗽示意,下人们便都立刻退了下去。孙氏冲自己的丈夫瞪着眼,“你这是要包庇他?你不知道他这次惹了多大的祸?”
韩志忠叹了口气,安抚她道:“我知道这次子成是过分了,只盼着你看在他自幼生母早逝的份上包容他一些,这板子就免了吧,我自会惩罚他的。”
孙氏再气,也不敢不给自家老爷面子,只是仍旧气呼呼的,“你这儿子都是被你给惯坏了。”
“是我对不起他的母亲啊!”韩志忠心酸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他的母亲就是从青楼出来的,可却是大家闺秀的出身,给自己做妾的时候身子也是清白的,偏就只出身青楼这一点,当时被他的母亲所不容。因着自己太过宠爱她,孙氏对她心里也有隔阂,这点他现在才想明白,可是人却是早就已经没了,唉!
“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妾罢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也值当的你这么惦记着。”孙氏嘀咕道,但虽说是嘀咕,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韩瑀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但心中却有一个伤疤,那就是他的母亲,他不允许任何人轻视他的母亲,在他的心里,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走的时候自己已经七八岁了,什么事他都懂,不要一个个的以为他是个傻子。“孙氏,你敢再说一句我母亲的不是,我韩瑀发誓绝不会饶恕你!你别以为我母亲是怎么没的我不知道?要不要我说出来让爹听一听?”
闻言孙氏慌了神,“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家里人都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你以为我没有证据?”韩瑀近前一步,吓得孙氏慌忙退了好几步,脸色都变了,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韩志忠不是个愚钝的人,他的脸色也变了变,荣欣当年不是病死的嘛,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这内幕还跟他的发妻孙氏有关?“子成,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韩瑀无奈又伤悲的看着他的父亲,嘴张了又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算了,都已经过去了。”
韩志忠意欲再问,就听外面有丫鬟问安的声音,“大少爷您来了。”话音刚落,大少爷韩宸就走了进来,先给父母请了安,就在他娘身边的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好奇道:“爹娘在和二弟说什么?怎么这么严肃?”
孙氏刚想解释两句,就被韩瑀打断,只见他笑的灿烂,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大哥问了,那我就告诉你,爹和娘正在商量你的婚事,爹要定下柳树村苏家的女儿苏冉做你的妻子,我这做二弟的先恭喜大哥了,恭喜你要娶得如花美眷。”说罢哈哈笑着走了。
韩宸一怔,但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弟素来没什么正行,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着看他爹,“爹,娘,二弟瞎说什么呢?”
孙氏闻言猛地转过头去看自家老爷,“老爷,你,刚才子成说的是真的?”
“嗯。”韩志忠颇有点无奈,眼睛也不敢看妻儿,只盯着手里的茶盅子,瞧着上面鱼戏荷花的花纹跟真的似的,反复的用手摸索着。
一看他这个样子,孙氏就知道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可是他再怎么无奈也不能就这么草草决定了儿子的亲事啊!“老爷,你不会就因为欠苏家的恩就拿你儿子去抵债吧?芸娘临走的时候,我可是告诉了让她帮忙给物色的,退一万步说,就是咱们娶不上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那月婵也是不错的人选啊,怎么也轮不到苏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来凑数啊!”因为和苏家的这层关系,她对于苏家的人和事多少也知道一些,那苏冉已经十七了还没嫁出去呢,在村子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对她韩志忠知道说不清楚,就转头看自己的儿子,盼着儿子能帮衬着他,好歹也还了人家的人情啊!“子书,你说,爹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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