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孝同心里先是一惊,而后厉声反驳:&ldo;胡言乱语!逢春露乃是调养身体的滋补之物,不说有所裨益,也不会害人性命,那妇人满嘴胡言,当心闪了舌头!&rdo;
说到底,他也怕事情闹大,让瞿福生将人带到正堂,换了身衣裳后急急赶来,甫一迈过门槛,便看到两个跪在堂下、仿佛鹌鹑般不住瑟缩的姨娘。
&ldo;这里是卓府,而非赫连家,还请你行事收敛些。&rdo;卓孝同眉头紧皱,眼神晦暗不明,阔步行至木椅前落座。
&ldo;如今妾身的夫君因喝了逢春露中毒而亡,卓老板难道不打算给个交代吗?若您态度诚恳,此事便不会闹到官府中,如若不然的话,就休要怪妾身不讲情面了。&rdo;
卓孝同摆了摆手,屋里奴才纷纷退下,还不忘将两名姨娘一并拖了下去,他咬紧牙关,问,&ldo;赫连夫人究竟想怎么样?&rdo;
商人最善投机,为了利益甘愿铤而走险。逢春露中的附子毒性极弱,轻易不会出事,哪曾想那赫连员外竟如此不中用,才喝了几个月的药酒就一命呜呼,不管是何因由,表面上都不能跟卓家扯上半分瓜葛。
&ldo;明人不说暗话,卓家酒坊在汴州也算是庞然大物,只要卓老板愿意赠与妾身三成利润,事情即可平复下去,否则等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您再是后悔也无法挽回了。&rdo;
赫连夫人拨弄着指甲,语气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卓府家大业大,三成利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瞥见卓孝同肉痛的德行,她扯唇嗤笑。
&ldo;未免太多了……&rdo;
&ldo;卓老板可是舍不得?既然、&rdo;
话还没说完,便被卓孝同摆手打断,&ldo;三成利就三成利,卓某言出必践,也请赫连夫人信守承诺,以免影响了大家的利益。&rdo;
听了这话,赫连夫人低低一笑,也没再多言。赫连员外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活着的时候将家里折腾的乌烟瘴气,若非给妾室都灌了避子汤,指不定会弄出多少庶子庶女,眼下他登入极乐之地,自己的日子倒是越发舒坦了。
卓琏手拿陶罐,将炼好的蜂蜜倒入大瓮中,然后飞快地将瓮口封住,免得败了滋味。
费年端了只粗瓷碗坐在桌边,喝了一口金波,咂咂嘴道,&ldo;说起来,赫连员外在汴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竟得了马上风,死法还真不算体面,再加上被奴才泄露了消息,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rdo;
用温水洗了把手,卓琏勾唇哼笑。
&ldo;费老板也是聪明人,怎么在这档口竟犯了糊涂?普通人得了脱症,恨不得藏着掖着,永远不让旁人知晓,偏偏赫连家与众不同,闹得人尽皆知。况且您先前也说过了,赫连夫人心思缜密,现在放任事情发酵,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妾身一个字都不会相信。&rdo;
费年登时反应过来,&ldo;你是说……赫连员外并不是死于马上风?&rdo;
卓琏给自己倒了一杯山楂酒,小口小口抿着,杏眼微微闪烁,&ldo;今早有客人上门买酒,言道卓家酒坊的逢春露都卖光了,数月后才能炮制出来,卓家手底下的长工无数,哪会犯这样的错误?迫不及待处理药酒,只能说明一点‐‐那物什出了问题。&rdo;
山楂酒酿的时长略短,味道偏酸,却十分适口,她连喝了一小杯,刚想说话,便看到桓慎推门走到厨房里,那张俊美面庞蒙上了层阴云,委实瘆人的紧。
&ldo;小叔,可是前堂有事?&rdo;方才她将费年带到后院时,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多,桓母瞿氏在那看着,应该不会闹出乱子。
黑眸紧盯着费年,桓慎抿了抿唇,不明白此人为何会出现在后院,他跟卓氏有何关系?
&ldo;费老板大驾光临,桓某有失远迎,还请您莫要见怪。&rdo;
听到桓慎是来找费老板的,卓琏心中诧异逐渐平复,费年虽在汴州居住多年,到底也是永平侯府的主子,小叔背后站着的可是三皇子,主动相询也在情理之中。
卓琏对酿酒以外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更不愿招惹麻烦,将装了蜜酒的大瓮挪了位置,拍了拍掌心的尘土,道:&ldo;你们先坐吧,酒水都在木柜里,想喝什么自行取用便是。&rdo;
说着,她转身离开厨房,临走前还不忘将木门掩上。
&ldo;费老板身份不凡,数次来到寒舍,到底意欲何为?&rdo;桓慎沉声发问。
将粗瓷碗放在桌面上,费年微微皱眉,&ldo;桓校尉,我与琏娘乃是忘年交,没有半分不轨之心,你不必如此提防。&rdo;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跟无数人打过交道,眼前的青年虽称得上少年老成,但言行举止间仍带出几分端倪,要是再磨练一段时日,想必就能完全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了。
&ldo;桓校尉虽然年轻,却已经得到了三皇子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应该能看出来,费某无意与你作对,也无意与三皇子作对。&rdo;费年神情真挚道。
桓慎不会因为区区三言两语便打消怀疑,但此时他很清楚,自己无法从费年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索性也不再浪费时间,拱了拱手说,&ldo;刚刚桓某有些失礼,还请费老板见谅。&rdo;
&ldo;这些都是小事,桓校尉无需挂怀,等你回到京城,记得寻一处位置颇佳的店面,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桓家酒就会卖到皇城根儿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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