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得心头的无名火顿时变成火山爆发。他站起来恶狠狠地说:&ldo;我不同意!&rdo;,大步走到餐椅边,双手用力撑着椅背。他手臂上肌肉绷紧,指节几乎泛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
可秦屿自己的未来道路,哪需要他同意不同意。
十步之遥,秦屿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现在赤裸裸地摆在了前面,好像这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都已裂开,形成一条天堑,他在这边凝视,他在那边愤怒,谁也理解不了谁,谁也跨不过去。
秦屿想,他有什么可愤怒的?可心里又夹了点幸灾乐祸,他也体会到了那种愤怒!
那种眼睁睁看着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又无能为力的愤怒。
他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窗,迎着灌入的冷风,觉得心里的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神清气爽。
&ldo;你不是很喜欢演戏?离开这里,你连演戏的机会都不会有。&rdo;纪明得转过身问他。
问的真是可笑。
&ldo;拜你所赐,我现在演戏的机会也没有。&rdo;
他平缓地直述事实,带了点嘲讽和怨气。就算只是个五六线的配角,秦屿从来没想过放弃演戏。他原本想着和尚行要是能续约就续约,续不了就去国外进修一下,回到这座大城市另谋出路。可纪明得却逼得他连在这个圈子里都待不下去。
&ldo;我允许你拍电影。&rdo;
秦屿靠在窗边,遥遥望着餐桌边的人。寒风吹的他头发有些乱,上扬的脖子拉出一条漂亮的弧形,看上去和以往不太一样。
&ldo;我拍电影为什么要你允许?是你先堵得我拍不了电影,现在大慈大悲和我来说允许,我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纪明得,做人不能太不要脸。&rdo;
桌边的椅子猛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ldo;呲呲&rdo;滑了几下,然后&ldo;砰&rdo;地斜倒在地上。纪明得的脸色如同大雨倾盆之前笼盖四野的暗色乌云,似要发泄漫天的怒气。
&ldo;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rdo;沉默了很久,纪明得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有没有这个意思有什么重要?纪明得滥用权势是事实,逼得他不得不妥协是事实,断了他拍电影的路也是事实。
哪怕他现在的恨意没像当初那么深,也远远不是这么一句话能抹平。
秦屿看向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远处高楼上的led屏播放着化妆品广告,当红小鲜肉手持鲜艳的口红,摆出诱惑的姿势。
他徐徐开口:&ldo;我来找你之前,想着就当被狗咬了。不过又觉得自己没那么贱,被狗咬了还得被狗上。后来我想,就当你是个炮友了,各过各的日子,上个床而已。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是被你包养了,不可能和他们每个人去解释。但这么想让我好过些,至少能挺直背站在他们面前。&rdo;
&ldo;其实我最恨你的时候不是你找人跟着我,是你拿着我最喜欢的东西当做诱饵,想让我屈服。后来私下我让胡淼去打听过王儒林那部新戏,他给我看了几页别人试戏的剧本,我很喜欢。所以我那时挺恨你为什么拿这个来诱惑我。后来也只能当做命里注定不是我的。&rdo;
&ldo;有一阵子,我觉得这样过下去也还好。就算是你为了我投了一千万,我也安慰自己说这是投给电影的,不是投给我。可你为什么非要把这笔钱往我身上绑?说什么这是给我买房的。你是不是觉得,钱一定能买到一切?&rdo;
&ldo;我妈以前和我说,有舍有得。有时候舍的可能是个西瓜,得的却只是粒芝麻,未尝是不划算。我把这话送给你。你可能看不上一粒小芝麻,可是我很在意。&rdo;
秦屿似乎把心里话都吐露了出来,积累很久的情绪一下子被扫得空荡荡。他原以为有些话不可能会和纪明得说,没成想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吐出了口。
他转过头,见纪明得的神情没像刚才那么难看,怒气似乎平了一点。看来也是吃软不吃硬。
纪明得双手插在腰上,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举起右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ldo;我……&rdo;嗓音有点沙。他假装咳了一下,重新说,&ldo;我并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你要是想拍电影或者做别的,都随你。&rdo;
秦屿细细地看着纪明得:&ldo;如果你不放我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rdo;他见纪明得露出一脸&ldo;想都别想&rdo;的表情,自嘲地笑了下,走到门边拿起大衣,头也不回地说:&ldo;我下去吃点东西&rdo;。
门&ldo;啪&rdo;的一声关上,只留下纪明得。两个人的气息变成一个人,瞬间冷清了很多。他坐到沙发上,头往后靠着,轻轻捏了捏太阳穴。
不能放。放了,就不见了。
第35章
小区闹中取静,走个200米穿出这条路就是热闹的商业街。冬夜寒风凛冽,秦屿不想走远,打算去路口的星巴克买两个三明治喝杯咖啡。他正要推门进去,身后就有人抓住他的手往前走。秦屿心慌了一下,刚想喊出声,发现是纪明得,松口气问道:&ldo;去哪儿?&rdo;
&ldo;吃饭。&rdo;纪明得没回头,右手包住秦屿的左手,裹得几乎严丝合缝,不留空隙。
秦屿跟着纪明得的脚步走了一会,转进一座小巷,看到一座仿古建筑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正中央的牌匾上写着京韵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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