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山林里潮湿又闷热,一行人无声无息地穿梭在无路的杂草树木中,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默然安静地接近目的地。
‘咕咕’的叫声在林中响起,为首之人示意队伍停下,静静聆听了半晌,才转头对着身后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陈亦桐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袍都被汗水浸湿了,胡须凌乱地抓在手里,脸颊赤红一片,差点维持不住自己儒雅镇静的名将风范。
“还有多远?”他喘息问着领路的斥候。
“禀将军,翻过这座山就是了,那队私兵藏身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属下的人在暗处守着,只等将军带着人到了就可以发动冲击。”斥候队长低声道。
陈简伸手扶住自家二叔,比之陈亦桐的狼狈,他即使是大病初愈在山岭中也显得更应付自如。就是年纪小的陈笑,也是一声不吭地跟着队伍没有掉队。
“二叔,要不你在这支应,由我带人去拿下他们?”陈简关心地征询意见,陈亦桐明显不适应穿山越岭的艰辛,没有了马匹代步,身体素质不佳的弱点就显示出来了。
陈简也是出于好意,眼看陈亦桐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等赶到地方还要费一番辛苦。陈简完全可以带着人先行一步,如果顺利的话再回头和陈亦桐汇合,这样也不会耽搁时间。要知道他们不熟悉‘青元山’的地势,如果拖到晚上露宿野外,那对他们非常不利。
“不行。”陈亦桐一口拒绝,望着陈简的眸光带着深意,“二叔岂能躲懒,让你这个小辈冲锋冒险?你放心,二叔能坚持得住。”
一行三百人轻装简行,顺着斥候留下的标识,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爬上了山脊。隐藏在肥大不知名的绿叶下,透过缝隙陈亦桐等人看到了那所谓的山坳,一片金色闪过眼底,那是底下私兵携带的兵器反射阳光所投射而来。
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群衣着简陋粗糙的男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埋锅做饭。他们俱是身形高大,手边放着兵器,粗粗一算正好是一百余人。
陈亦桐的呼吸都粗了,这一刻身体的疲累的被忽略了,他双眼发亮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诚王世子意图不轨举兵造反的证据。”
陈简仔细打量了下周围,提醒道:“二叔,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趁早拿下他们。还得小心不要动静太大,以免惊动躲在其他地方的私兵。万一招来援兵,陷入以少敌多的困境,我们得不偿失。”
陈亦桐眼底闪过淡淡的不悦,随即含笑道:“二叔知道。不过你放心,斥候已经在周围打探过了,方圆十里内都没有第二批私军存在的痕迹,以三百对一百,还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摆平他们绰绰有余了。”他自信地道。
当下陈亦桐叫来自己的副将吩咐下去,务必抓住所有人,不得使一人逃脱。凡是反抗者,格杀勿论。
灵活的影子在山峦间起伏,潜伏到一个放哨的士兵背后,静静地等待。在对方抽了抽鼻子,情不自禁地向着营地眺望的时候,他猛然窜了出来,紧紧地扼住了对方的脖子。
那哨兵睁大了眼,一手反抗地抓住了背后的手臂,一手本能地想拔出自己的刀。然而太迟了,他双眼圆凸,终于不甘地倒下,身躯飞快地被拖进了草众。
斥候冷静地处理行迹,只是在一瞬间有些疑惑,这哨兵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刚才差点就失手了。
这样的事,在好几处同时无声地上演,不知不觉间对方所有放哨的人都死了。
不知道这帮人是心大,还是笃定没人能找到这里,一无所觉地对着灶火谈笑。
没有让陈简出面指挥,由陈亦桐的副将带领着,三百人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逐渐缩小包围圈。
猛然,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那群人中有一人跳了起来,对着消失不见了的哨兵位置喊了句什么。
顿时那帮人立即警惕地抽出了刀,嘴里呐喊着,迅速聚拢到一起。
知道再躲着也没用了,副将当机立断地发出呼啸,半山腰处一阵箭雨射来,对着那帮人就是一顿乱射。
当即就有人中箭倒地,私军中大声地骂着什么,躲到了凌乱的山石后。
等一轮箭雨射过,副将指挥着人跳了出来,向着对面冲去。
见双方交上了手,私军在突然的打击下手忙脚乱地应付,局面呈现一面倒的趋势,陈亦桐终于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摸着整理好的胡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哼,不自量力!”他得意地道。
陈简眼睛注视着底下的战局,一边侧耳倾听,因为那帮乱兵嘴里一直在哇哇地乱叫。突然,他拉住陈亦桐道:“二叔,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我听着他们说的好像不是兴朝话?”
从山脚下隐隐约约传上来的声音,夹杂着喊杀声,刀剑撞击声,还有一两声诡异熟悉的口音。
陈亦桐皱了皱眉,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侄子:“你在胡说什么,不是兴朝话是什么?”
“不,不对。”陈简突然脸色大变,“他们说的是柔夷族的语言,二叔你仔细听,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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