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主动提起真田,有关他的一场对话起因是幸村画了一些网球社社员的素描,放在一起,让大家讨论阴影的运用和动态画面的构图技巧。
很多人觉得这批作品里真田的那张画得不够好,因为画像给人的感觉略显柔和,应该用更加鲜明的明暗对比来凸出模特儿刚硬的气质,但沧岚却觉得幸村是真的很了解真田,如果让她来画,她也会采取差不多的笔法。
幸村问她为什么,她很肯定地答道:“因为真田君的内心并不冷酷,过于强调他外表的严肃就太片面了,只追求了形似而忽略了神似。”
她说得自然又自信,引来幸村的一阵轻笑,让人似乎能看到漂亮得有“校花”美誉的少年背后一瞬间开出的一片百合花:“沧岚其实很了解弦一郎啊~”
沧岚叹口气,不发表意见。
“但是如果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其实我觉得也不能说是错的。因为如果那样,弦一郎最突出的一点也可以从这种对比明显的明暗中体现出来。”幸村看了她一眼,停了一拍,才继续说道:“那就是,真田不管外界如何变化,都从始至终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沧岚同意我的说法吗?”他像是闲聊一样地问。
“这是理解的差别,每个人对模特儿的理解不一样,自然侧重点会有不同。”沧岚努力把话题停留在绘画上。
“恩,你说得对。”幸村很干脆地表达了同意,“但是我以为沧岚应该理解弦一郎这点啊?”
“………..”沧岚开始有点不安,她突然就想起了幸村和真田是好友这件事。她用眼神暗示对方她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但是幸村在这一刻却并不想展现他一贯的善解人意。
“沧岚知道弦一郎的绝技是什么吗?”幸村突然问。
“风林火山?”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换了个话题,但沧岚赶忙接上这个相对安全的问题。
“呵呵,是的。”幸村笑笑,“但是他最早练出的一个绝技,叫‘看不见的引拍’。”
“是吗?”沧岚好奇问,她倒是不知道这个。
“恩。沧岚不知道也很正常,他是初一时练成的。”幸村笑起来眼线细长,莫名让沧岚觉得有点眼熟,“这个绝技是他从剑道里悟出来的。那是他第一次想把剑道的动作融入网球中,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每天要挥剑一千次。”
“那确实是好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弦一郎每天最少也挥剑叁千次。”沧岚笑。
“是的。”幸村点头,“不过挥剑还不是最困难的一点,最困难的是怎么把剑道和网球结合起来。为了这个,那个时候每天我们都要去俱乐部,有一个教练给弦一郎当了一个夏天的陪练,最后才练成。”
“哦哦~”沧岚听得有趣,“坚持一个夏天,很不容易啊。”
“对。”幸村说到这里,突然把头转了过来,眼睛看向沧岚,“不过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倒是另外一件事,那个教练其实刚开始根本就不想给弦一郎当陪练,因为他觉得这个根本就不可能练成,我们只是练着好玩。后来他看我们每天都去,不像是不认真的样子,就变成了每天都劝弦一郎放弃这个想法,每次临走的时候都让他明天不用来了,或者换个技巧来练。”
“我还记得,因为只有那个教练的回球风格最合适,那个时候弦一郎一直坚持找他陪练,直到最后练成,虽然每次教练劝他放弃,他都会回答‘恩’。”幸村嘴角带笑,眼神却炯然有神地和沧岚对视着,在这一刻,“神之子”的气势全开,“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真田真是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放弃’的人,这种不管遭受外界怎样的打击干扰都会直道前行的坚持,沧岚不觉得才是他最大的特点吗?”
“……..”沧岚片刻前还轻松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她非常怀疑幸村知道了些什么,因为这个故事最后太过于相似的细节几乎就是一种明示,虽然她不认为他会是从真田那里得到的这个信息。
在这个假设下,幸村的问题就显得格外有深意。
他和弦一郎果然是最好的朋友。
幸村的表情这个时候已经褪去了全部的柔和,他的眼神让沧岚明白,他不会让她像对那些只是无聊八卦的同学一样敷衍掉这个问题。
他等着她的答案,但是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答案。
本来这段时间沧岚就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够呛,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最后没有回答地直接转身离去时,眼眶中隐隐有些水光。
她当然也不知道,在他走后幸村久久注视那副素描画,最后才笑得格外温柔地把它卷起。
他和弦一郎当然是最好的朋友。
幸村保持微笑,决定明天部活的时候,让柳给弦一郎加一倍的练习。不,不应该只是明天,而是以后每隔一天,他都会让真田享受一下“特别套餐”。
那天是沧岚转入立海大附中后第二周周四晚上发生的事情,社团活动过后真田照例和她一起回家。时间已经慢慢从初夏转入盛夏,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晚,夜晚出来散步的人也越来越多,今天大概附近还有什么活动,反正当沧岚和真田一起走过那段商业街的时候,周围行人格外多。为了避免被人潮冲散,弦一郎和沧岚越走越近,所以当沧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的时候,他及时地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弦一郎抓着沧岚的胳膊问。
“鞋带脱了。”沧岚今天穿的鞋子是牛津款式,左脚的鞋带散开,刚才差点跌倒是因为不小心被自己踩到,“弦一郎,能扶我到路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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