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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完颜洪烈赞道：&ldo;好轻功。&rdo;

陆常仪只微微点头致意，仍旧站在窗边。过了一会儿，窗沿现出一双白玉般的手，还有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ldo;常仪，窗子该怎么翻呀？&rdo;

陆常仪道：&ldo;弯下腰，跳进来就好。&rdo;

于是窗外的陈照水也以相同的姿态落了地。陆常仪还想再和陈照水说点什么，突然脸色一白，捂住心口倚靠于墙，不多时额上已沁出薄汗。陈照水知道这是元印反噬，这一个月来已经发作了四五回，岛主拿走了陆常仪的元印，每次使用时的反噬却仍旧要陆常仪来承担。

陈照水扶着陆常仪坐下，等她缓过来后才道：&ldo;发作得这样厉害，那边大概有不少麻烦。&rdo;岛主对岛众虽不算好，但也爱惜艰难养成的人才，绝不肯为了小事而折损属下，好比一个木匠或许会不在乎锯刨锉凿上的划痕，却不会为了烤火而焚烧工具。陈照水被废后，岛主震怒尤盛，非止族灭祸主，更是几乎屠了全城。对于陆常仪也是同理，如此频繁地使用元印乃至多次反噬，必然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陆常仪还裹着那件不算合身的斗篷，手中捧着一盏热茶。她唇色苍白，却不肯蹙眉，反而挺直身子端坐，不肯露出弱色。她面带病容，舒朗俊秀之气丝毫不减，只是不似旧时少年意气、明亮张扬，改作沉稳儒雅，更似兰芝玉树。完颜康本就知她貌美，此时见了另一番风流，竟也生出恍惚来。

完颜洪烈年长，心中又常念王妃包惜弱，倒不曾有异样。他看陆常仪脸色不好，兼之今日这桩事全由他请求照看完颜康而起，于是关切道：&ldo;陆右使身体有恙，可要延医？此次出行我也带了几名杏林好手。&rdo;

陆常仪摇了摇头：&ldo;缓过这阵就好，这疼我还忍得。世间已无青冢，赵王还请不要称呼我右使了。&rdo;又介绍陈照水：&ldo;这是我的同门，姓陈。&rdo;

完颜洪烈便称呼&ldo;陆姑娘&rdo;、&ldo;陈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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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多时，四位道长与五位江湖打扮的男子一道上了楼。

因丘处机身中百泉冻咽，马钰、王处一、谭处端三人便陪他一道前来，只留下另三位师弟在重阳宫主持抗金事宜。

而那五位江湖人是一老一少并三个中年人，老人自然是&ldo;凶&rdo;过陈照水的柯镇恶，少年则是郭靖，江南七怪中，张阿生已死，韩小莹留下照顾刚解了毒元气未复的南希仁，其余人到都来齐了，人数刚好与全真七子齐平。

陈照水侧过身向小二打了招呼：&ldo;人倒比我想的要多，你将干果蜜饯捡好的再上十碟。&rdo;

柯镇恶冷声道：&ldo;我们过来不是为了点心的。&rdo;

陈照水道：&ldo;那就摆在桌子上，气味也好闻。&rdo;

陆常仪摆了摆手：&ldo;算了，别计较细枝末节了。&rdo;

在青冢的时候，陆常仪惯是以陈照水为先，现在情形不同，她便做起主来，倒让江南四怪大为惊讶。陈照水应了一声，又等完颜洪烈请来者坐下，就开始慢条斯理地讲道理了。

陆常仪斡旋的时候极为干脆利落，带着一种霸道替人做主，又能叫人不得不屈服于她的仲裁。顾飞白则不同，他以言语为兵，举止客气有礼，但当对方想要跳出他留好的余地时，又总能将人重新拉回预定轨迹上。

比起这两位，陈照水做的事情才真正像是调停，而非官府断案。

她道：&ldo;今天要说的事情有两桩，世子那桩涉及的人多一些，就先说这桩罢。我们今日既然是调解，就不要动手失了和气。&rdo;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轻笑道：&ldo;刘春生从前说过的，逞凶斗横纵然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却不能解决问题本身。&rdo;

刘春生没说过这种话，以他的学识与性格，只能说出&ldo;打什么打，反正都打不过我&rdo;之类的语句。这句话是原随云教她的，原话是&ldo;杀他固然于事无补，但亡羊补牢总是不错的&rdo;，现在被她反着一说，倒也似模似样。

来者之中，马钰身份武功最高，于是应答道：&ldo;自然。&rdo;

完颜康道：&ldo;自然不会与诸位长辈动手。&rdo;

此时没了青冢的包袱，陈照水说话的时候就又是温声细语：&ldo;既然说的是世子的事情，上一辈人的旧事都过去罢。&rdo;她先对丘处机道：&ldo;你要体谅世子的难处。倘若我现在告诉你，你是蒙古人的弃婴，然后叫你与你师兄为敌，你心里苦不苦？&rdo;不待丘处机答话，又对完颜康道：&ldo;你师父好赖教养了你十年，赵王又一直这样宠爱你，虽没有对他们都言听计从的道理，但你做事时也要体谅他们的心意。&rdo;

陈照水说话的时候，令马钰生出一种荒谬之感，他恍惚还记得孙不二替村民调解纠纷时，用的也是这样的语气。

丘处机因百泉冻咽之故，极为畏寒，此时穿着一身夹棉的道袍，看上去有些臃肿，不复原先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听了陈照水的话，不由道：&ldo;这，这不一样。&rdo;

陈照水道：&ldo;当然不一样，我不是你师父，没有大义可以压。&rdo;

丘处机吃她一噎，想要起身，被马钰一扯袖子，方才作罢。

马钰道：&ldo;他毕竟是杨义士的儿子，陈姑娘欲待如何？&rdo;

陈照水道：&ldo;按我们家里的看法，生养以养为先，情义亲属皆是一日日相处得来。杨，杨什么来着？&rdo;陆常仪接口道：&ldo;杨铁心。&rdo;陈照水接着道：&ldo;杨铁心只不过恰好是世子的生父，也无多少纠葛。这桩事情说到底，只与丘道长、赵王、王妃与世子相关。这桩事情我与常仪理应不参与其中，只是两方实力悬殊又无开诚布公的机会，才有今日之事。具体如何却要你们商定了。&rdo;

陈照水说话很客气，这回就没有人觉得被冒犯了。但正因为她把道理讲全，却不给出特定提议，一时之间也无人说话。

小二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他不知客人们为何突然安静下来，又见他们是江湖人士，唯恐要有械斗，不免战战兢兢，将果碟摆上桌案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马钰这才提议道：&ldo;就如甄志丙那件事，如何？&rdo;

甄志丙的父亲原先是刘春生军中的小统领，后来伤了膝盖就退伍，得了这么个儿子，令他拜入全真教。再后来全真教与青冢起了龌龊，甄志丙就遇了与完颜康类似的难题，刘春生转手把事情丢给陆常仪，陆常仪就让他在两者中挑一个，选了一个就与另一个完全断绝关系，往后只当是萍水相逢。

陆常仪低低得咳嗽了几声，对完颜康道：&ldo;马道长的意思是，你要么跟着丘道长，与赵王断绝关系，要么反着来。你选完后，大家都不与你为难，也不以舆论相逼。&rdo;

陈照水替陆常仪又换了一盏热茶捂手：&ldo;有点难吧？我记得金国的国主脾气不好。&rdo;

完颜洪烈的神色有些勉强：&ldo;皇兄那边，我自会斡旋。&rdo;他心里一面想着完颜康总是与他亲近些，一面又担心王妃与杨铁心旧情未了，而儿子要跟着母亲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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