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什么那么多门派也曾有过极盛之时,可十年二十年之后便会江河日下甚至销声匿迹,不外乎门人只能守成。一代代的弟子过去,学的还是祖师创的那些功夫,可毕竟历经几代,其精髓也早已失传,这样的门派,如何能不日暮西山?&rdo;唐照临肃然道,&ldo;知妄此番胜便是胜在不拘泥于经典,而能融会贯通,兼济少林之刚猛与本门之和柔,在你的年纪已是大不易,假以时日必有大作为!师傅盼着有日能看到你独创的武功呐。&rdo;
沈秋暝心中酸涩,挫败不甘一起袭上心头,却感到唐照临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他温和一笑,&ldo;一呼百应,万人影从,这样的日子秋暝向往么?&rdo;
沈秋暝拼命点头,却听唐照临淡淡道,&ldo;拈花指不好学吧?而它还不算是最精深的武功。想要通晓一个门派所有的内经轻功掌法剑法,没有十年八载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想要自创一门武功更是难于登天。需要日复一日的参悟苦练,往往还得舍弃凡俗的平安喜乐,秋暝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少林武当乃至我们鹤鸣长盛不衰,武林宗师往往又多是出家或是出世之人?&rdo;
沈秋暝静静听着,不知为何从唐照临稀松平常的口吻里听出了无尽的怅惘,不禁迟疑道,&ldo;武者心无旁骛,红尘俗世缠身怕是无法精进吧?&rdo;
唐照临对他微微一笑,&ldo;秋暝,为师看出你有意于武学,然而古来圣贤皆寂寞,之后何去何从,你可要想好了。&rdo;
白色衣袂从门口一闪而过,张知妄显是听的无趣早早走了,沈秋暝垂首恭谨道,&ldo;是。&rdo;
回到厢房,沈秋暝立时瘫倒在榻上,三个月以来的心事了却,他只觉得一身。
&ldo;沈兄,&rdo;裴钦宴凑过来,&ldo;我听师傅说你今日与知妄师叔比试输了?&rdo;
&ldo;嗯。&rdo;
裴钦宴讨好道,&ldo;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觉得唐掌门也未必公允,碾碎朵花儿什么的,我看就算不得什么本事。&rdo;
沈秋暝打断他,&ldo;师傅说话自然公道,此番我确是输了。&rdo;见裴钦宴有些不信,他苦笑着解释道,&ldo;花瓣尽碎,而花蕊完好,花蕊何其娇弱,可张知妄却能将劲道拿捏得如此之准,今日若是让他碾碎粒豆子,我看他也是轻而易举。&rdo;
裴钦宴若有所思,&ldo;知妄师叔果然入门早,这道家的举重若轻以柔克刚之术倒是学了个炉火纯青。&rdo;
&ldo;不只,&rdo;沈秋暝闭目养神,&ldo;我曾在藏经阁看到过,据说江湖上还有门功夫叫做隔空掌,譬如隔墙吹蜡一类,我想他多半也是受了这个启发。&rdo;
裴钦宴真心道,&ldo;知妄师叔天资之高,派中多少年才出一个,沈兄你何必和他比呢?&rdo;
沈秋暝坐起来,恨恨道,&ldo;我只是现在不如他罢了,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胜过他!&rdo;
第9章常羡人间琢玉郎
山中不知岁月,人间几度寒暑。
又是一年春草芳菲之时,林知非看着面前的三四个童子,手心里尽是薄汗。他年过而立,唐照临开口允他收徒,终于做了别人的师傅,他才算领会得师傅当年之不易。
&ldo;咳咳,学武之人讲究的不是逞武斗狠,学武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若有所成再去考虑锄强扶弱、兼济天下之事,武者当有仁心,亦当有……&rdo;
童子们皆庄肃着小脸,听的入神,却听不知何处,有人&ldo;噗嗤&rdo;一笑。
&ldo;师兄不愧是师兄,方才说的与师傅当年教诲一模一样。&rdo;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人横卧在高耸山石之上。
&ldo;小师弟!&rdo;林知非咬牙切齿道,&ldo;正明子师叔不是罚你在监院抄经书么?你为何却在此处?&rdo;
那人慵慵起身,几个纵身便跃至林知非身侧,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只见此人穿着派内俗家弟子最常见的青色袍衫,不过此人虽长身玉立,然而面如冠玉、五官秀丽,甚至带着几分脂粉气,与其说是派中弟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哪家的纨袴膏粱。
&ldo;早就抄完啦,&rdo;那少年踱步至林知非身后,笑眯眯道,&ldo;怎么,师兄还要查验么?&rdo;
林知非气结,&ldo;沈秋暝,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知悔师兄说了,裴钦宴连着数日都未回厢房就寝,你敢说那经书字字都是你自己手书?&rdo;
沈秋暝腆着脸,&ldo;师兄最疼我了,一定舍不得告诉正明子师叔,对不对?&rdo;
林知非头痛地挥挥手,&ldo;快说来意,我这还要教徒弟呢。&rdo;
&ldo;师兄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已经当别人的师傅了,&rdo;沈秋暝继续道,&ldo;自入门以来,所有师兄弟里,师兄待我最好,我也最钦佩师兄了……&rdo;
&ldo;行了行了!&rdo;林知非长叹一声,&ldo;你来找我,无非便是禁足一事?此事我万不可答应你。&rdo;
&ldo;为何?&rdo;沈秋暝有些纳闷,须知他入派七年余来,林知非从未对他说过一个&ldo;不&rdo;字。
林知非严肃道,&ldo;无他,这是师傅亲自下的令,在师傅与知妄师弟从武林盟会回来之前,你不可离开鹤鸣派。&rdo;
一听到张知妄的名字,沈秋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ldo;知非师兄你告诉我,是不是张知妄那小人又在师傅面前嚼舌根了?&rdo;
林知非无奈道,&ldo;秋暝师弟,知妄师弟不是那样的人,你也别太……唉,算了,你们俩这笔糊涂账我看是算不清了。这样罢,下山是不太可能,但我可以去正明子师叔那求个情,让你在派中行走自由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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