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莲说:&ldo;这个事用不着你操心,外边有我,你只要心里想着这件事就行了。马上到十月初一,我已经准备好了上坟的资金了。你知道我一贫如洗,家里没什么积蓄,就算有几个钱,随手就光了,趁早准备好,省得到了时候没办法。&rdo;宝玉说:&ldo;我也正为这件事要派茗烟去找你,你浪迹天涯,又不大在家。&rdo;湘莲摆摆手:&ldo;不用为这事专门找我。这事就是各自尽尽心。我马上还要出门去走走,呆三年五载再回来。&rdo;宝玉奇怪地问:&ldo;这是为什么?&rdo;湘莲冷笑着说:&ldo;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要告辞了。&rdo;宝玉说:&ldo;聚一聚再走不好吗?&rdo;湘莲说:&ldo;你那位姨表兄还是那样,再坐着就有麻烦事了。&rdo;宝玉想了一想,点点头:&ldo;既然这样,还是躲着他好。你走前告诉我一声,千万别偷偷地走了。&rdo;说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湘莲说:&ldo;当然要向你告辞了,只是别告诉其他人。&rdo;说着,他就站起来往外走。
他刚到大门前,正遇见薛蟠在那里乱嚷乱叫:&ldo;谁放小柳儿走了!&rdo;湘莲听了,心里的怒火就起来了,恨不得一拳打死他,但又碍着赖尚荣的脸面,只能忍了又忍。薛蟠见他走出来,好像捡了宝贝,踉踉跄跄地跑上去一把拉住他,满脸笑着说:&ldo;我的兄弟,你要去哪里啊?&rdo;湘莲甩甩手说:&ldo;走走就来。&rdo;薛蟠使劲笑着说:&ldo;好兄弟,你一走就没意思了,再坐一坐吧,就算疼我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交给哥哥我,有你这个哥哥,你做官、发财都没问题。&rdo;
湘莲见他都这副嘴脸了,又恨又讨厌,就把他拉到一边,笑着对他说:&ldo;你真心和我好,还是逗我玩儿呢?&rdo;薛蟠听了这话,高兴得心里直痒痒,乜斜着眼睛说:&ldo;好兄弟,你怎么说这话?我如果不是真心,立刻死在你眼前!&rdo;湘莲说:&ldo;这里很不方便。等一会儿,我先走,你随后出来,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去喝酒。我那里还有两个特别好的男孩子,从来没有接待过其他人的。你一个人也不用带,到了那里,有伺候你的人。&rdo;这里的男孩子,实际上就是指的,古代也叫相公。薛蟠高兴得酒都醒了一大半,又搓手又跺脚:&ldo;你说的是真的?&rdo;湘莲哼了哼:&ldo;别人真心对待你,你反倒不信了!&rdo;薛蟠忙笑着说:&ldo;我又不傻不呆,怎么会不信呢!你先走了,我到哪里找你呢?&rdo;湘莲说:&ldo;我找的这个地方可是在北城门外边,你能舍得家,在城外住一夜吗?&rdo;薛蟠笑着说:&ldo;有了你,我还要家干什么!&rdo;湘莲说:&ldo;好吧,我就在北门外头桥上等你。咱们先回去喝酒。你看我走了以后你再走,他们就不注意了。&rdo;两个人又回去继续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不,酒不醉人人醉人,薛蟠眼睛看着湘莲,光剩傻笑了,也不用别人劝了,自己左一壶右一壶,一会儿就喝醉了。
湘莲趁别人不注意,走出去对自己的仆人杏奴说:&ldo;你先回家吧,我到城外有事。&rdo;说完,他骑着马出了北门,在桥上等着。没吃一顿饭的时间,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走了来,他张着嘴,瞪着眼,头乱摇着往左右瞎看。他只顾看远处,竟然从湘莲身边走了过去。湘莲觉得又是可笑,又是生气,就骑马追了过去。薛蟠看看远处也没人了,就掉转马头回来找,一回头见了湘莲,激动得都不行了:&ldo;我说你不会失信的。&rdo;湘莲笑着说:&ldo;快往前走,小心被人看见了。&rdo;说着,他打着马往前跑,薛蟠也紧紧地跟着。
湘莲见已经非常荒凉了,附近有一个苇塘,就下了马,把马拴在树上,对薛蟠说:&ldo;你下来,咱们一起发个誓,谁也不能变心。&rdo;薛蟠高兴地说:&ldo;这话有道理。&rdo;他连忙下了马,跪下就说:&ldo;我要是变了心,天诛地灭!&rdo;话还没说完,就听&ldo;?&rdo;的一声,脖子好像被铁锤砸了,满眼金星乱迸,一下子倒在地上。湘莲知道他是个笨家伙,受不了打,只用了三分气力,在他脸上拍了几下,立刻就流出了红的、绿的、黄的东西,好像开了什锦果酱商店。薛蟠挣扎着想起来,湘莲用脚尖点了两下,他又摔在地上。他嘴里乱嚷嚷:&ldo;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为什么骗出我来揍我呢?&rdo;湘莲指着他说:&ldo;你个瞎眼的东西,今天让你认认柳大爷!我打死你也没什么好处,只让你尝尝厉害吧。&rdo;他拿过马鞭,往背上、腿上抽了三四十下。
薛蟠酒已醒得差不多了,浑身疼得直&ldo;嗳哟&rdo;。湘莲冷笑着说:&ldo;你个熊样!我还以为不怕打呢。&rdo;他又拖起薛蟠的左腿,朝苇塘里走了几步,薛蟠浑身都是黑泥脏水。他又问:&ldo;这回你认识我了?&rdo;薛蟠也不回答,趴在地上哼哼。湘莲又扔下鞭子,挥起拳头就揍。薛蟠乱滚乱叫:&ldo;别打了,肋条断了。我知道你是正经人了,我错了。&rdo;湘莲说:&ldo;好好说些软话我才能饶你。&rdo;薛蟠哼哼着说:&ldo;好兄弟。&rdo;湘莲&ldo;扑&rdo;的一拳。薛蟠&ldo;嗳哟&rdo;了一声:&ldo;好哥哥。&rdo;湘莲又&ldo;扑扑&rdo;两拳。薛蟠&ldo;嗳哟&rdo;着叫:&ldo;好爷爷,饶了我吧,我有眼无珠啊!&rdo;湘莲又说:&ldo;你喝两口地上的水。&rdo;薛蟠皱着眉头说:&ldo;这水太脏了,没法喝啊!&rdo;湘莲举拳就打。薛蟠忙点头:&ldo;我喝,喝。&rdo;说着,他低下头在苇子根边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ldo;哇&rdo;的一声,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湘莲又说:&ldo;好脏的东西,你快把它们全吃了。&rdo;薛蟠不停地磕着头说:&ldo;你行行好,饶了我吧!打死我也不能吃啊。&rdo;湘莲摆摆手:&ldo;这股臭味,快熏死我了。&rdo;他丢下薛蟠,骑上马走了。薛蟠见他走了,这才放了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当浑身疼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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