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瑜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常色,将杯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低声道,&ldo;好酒。&rdo;
长恭低头看着那碧如清泉的酒,也轻轻抿了一口,道,&ldo;我感觉所有的酒好像都是一个味道。&rdo;
&ldo;非也。&rdo;孝瑜轻轻一笑,&ldo;不同的酒就好比不同的女人,劣酒好比丑妇,一旦亲近,只觉辛辣冲呛,而美酒正如佳人,一亲芳泽,霎时齿频生香,心神为之陶醉;而且难得的是后劲绵绵,那种清淡幽香始终在唇舌与咽喉之间缠绵悱恻,徘徊不去。&rdo;
长恭撇了撇嘴,&ldo;大哥,你这是以貌取人。&rdo;
&ldo;自古以来,以貌取人也是人之常情。&rdo;孝瑜正准备再斟一杯,被长恭飞快的抢过了酒壶,还瞪了他一眼道,&ldo;你酒量不好,再好的美人也不能多亲近。&rdo;
孝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凝视着天边的明月,&ldo;我只喜欢---美丽的东西。&ldo;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惆怅,&ldo;不过,有些最美的东西,就如那璀璨夜空里的一轮明月,可以遥望,却永远无法触碰,更不可能拥有,只能站在可以看到的地方,沐浴它洒下来的微弱的光芒。&rdo;
高家三兄弟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几缕淡薄的流云在夜空中渐渐散开来,霜一样洁白的月光细细密密的倾洒了一地。湖面铺满银屑般细碎的月光,不停变幻着动人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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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响起来的孩子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孝琬听出是自己女儿的声音,只得无奈地站起身来,&ldo;唉,小云这孩子又不知闹些什么,我过去看看。&rdo;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幽怨的回过头来,&ldo;还是你们好啊,像我这样拖家带口的男人真是可怜。&rdo;
长恭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她转头想对孝瑜说些取笑三哥的话时,忽然见到大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与深不可测。
&ldo;长恭,&rdo;他缓缓开了口,&ldo;你听到了,是吗?&rdo;
她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思,知道瞒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又连忙说道,&ldo;大哥,我什么也不会说,可是,可是为什么……&rdo;
&ldo;为什么?&rdo;孝瑜打断了她的话,敛声道,&ldo;长恭,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为什么?&rdo;
长恭心里一沉,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道,&ldo;可是就算皇上驾崩了,也是太子即位……更何况,现在皇上还……&rdo;
孝瑜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ldo;你怎么知道太子就能顺利即位?&rdo;
长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ldo;大哥,你难道不怕我说出去吗?&rdo;
&ldo;你不会。&rdo;孝瑜的脸色变得温柔起来,&ldo;因为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和九叔,如果你真的要说出去,恐怕现在我和九叔已经凶多吉少了。&rdo;
&ldo;可是,大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九叔叔他,难道真的这么想要这个位子?&rdo;
&ldo;是,他想要,他已经等得够久了。&rdo;孝瑜的眼中闪耀着不明意味的光芒,&ldo;这是九叔的愿望,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他达成。&rdo;
&ldo;大哥,为什么你……&rdo;
&ldo;因为九叔是我从小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就像这轮明月,高高在上。&rdo;
&ldo;大哥……那么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rdo;
&ldo;什么?&rdo;
&ldo;别告诉九叔叔我知道你们的计划。&rdo;
&rdo;……好。&rdo;
几天之后,皇上的病并无好转,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心里都明白皇上已经时日无多,但谁也不知道究竟皇上会拖到什么时候,一时人心惶惶,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官员已经开始巴结起了太子高百年。
长广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尤其到了傍晚时分,更是清静。晚霞渐渐散开,现出深黛色天际的远方,几颗不知名的星子闪烁着微光,风里白日中炎热的气息逐渐被夜色中凉慡的空气所代替,吹拂着身体,带走了日间的燥热,留下一片说不出的舒慡。
在这个时候,一辆牛车缓缓驶来,车前的铃声踏碎了月光的清寂,帘幕低垂,见不到马车中人是男是女。直至长广王府前,方才停下。帘子一掀,下来一位贵公子。只见他一袭绯衣在夜风中轻扬,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有着牡丹的华丽,却不失优雅,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深邃闪烁如晨星的眼眸和那一抹微抿的薄唇,无不都是高姓族人典型的面相。
这个时候来拜访长广王高湛的,通常都是高家的长公子---河南王高孝瑜。
高湛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到来,已经在庭院中的凉亭里等着他了。
&ldo;九叔,如今皇上这个样子,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rdo;孝瑜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脸上掠过了一丝担忧。
高湛似乎并没听到他的话,而是问了一句,&ldo;娄太后什么时候到邺城?&rdo;
孝瑜想了想道,&ldo;明天应该就能到了。&rdo;
高湛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ldo;娄太后,好像还一直不知道济南王被害的事情吧。&rdo;
孝瑜微微一愣,&ldo;应该不知道,皇上不许有人把这事情告诉娄太后。&rdo;
&ldo;这就对了,娄太后一直也很喜欢这个孙子,再三嘱咐皇上不要杀了他,所以,&rdo;高湛的唇边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ldo;你说,如果娄太后知道孙子已经……你说她会怎么样?&rdo;
孝瑜立刻反应过来,&ldo;九叔,我明白了,我这就派人通知太后这件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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