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杰考虑了好久,终于准备给丁原打电话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徐少杰最为恐惧的事情,就是棉纺厂的事情,是否涉及到了丁原,这也是徐少杰最后一个心病,丁原在淮扬市担任了8年的市委书记,一直到97年才离开淮扬市,武圣军接手的时间,不过两年多一些,应该说,武圣军是不会牵扯到棉纺厂的事情的。
徐少杰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也不会做出来大义灭亲的事情,尽管说前面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尽管徐少杰下定了彻查的决心,可在真正在行动中,调查组的所有人都发现,徐少杰不是很热心,从来不主动过问调查的情况。徐少杰担心牵扯到了丁原,如果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这样的苗头,徐少杰一定会想办法,让调查走向其他的方向,哪怕是遭受批评和误解,徐少杰也会这样做,在徐少杰的内心,丁原已经是他的亲人,如果在工作的过程中,居然查处了亲人的问题,徐少杰不会原谅自己。徐少杰在官场上这么多年,知道在目前的形势下,绝对的清廉是不存在的,因为目前的官场土壤,不适合绝对清廉的官员生存,这样的官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众人抛弃,最终成为孤家寡人,不得不黯然退场。
徐少杰一直想着给丁原打电话,但徐少杰不敢打,他有些害怕,当暗算自己的事情出现以后,徐少杰知道,他必须要打这个电话了,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调查按照武圣军和郎世福定下的调子发展了,后面徐少杰也控制不住了。
徐少杰终于拨通了丁原的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徐少杰在书房给丁原打这个电话,他不会用办公室的电话,也不会用家里的座机,不知道怎么了,徐少杰对这些电话,总是不大放心。
“少杰,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丁部长,您好,棉纺厂的清产核资工作结束了,现在,成立了调查组,正在对棉纺厂出现的问题进行调查,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很矛盾,我本来不想彻底调查棉纺厂的问题,可是,总有人和我为难。”
“少杰,你给我打电话,可能不是想说这些吧,棉纺厂发现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否则,你不会这么为难的。”
“是很严重,从审计的情况看,存在问题的资金,已经超过千万元了,这样调查下去,后面一定会出现很大的问题的,我怀疑,不仅仅是棉纺厂的班子有问题啊。”
“呵呵,少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能够打这个电话,我的意见是,彻底调查,当年我在淮扬市的时候,棉纺厂的事情,一律都是政府分管的,市委基本上没有插手棉纺厂的事情,我还知道,郎世福也从来没有分管过棉纺厂的事情,廖鸿运就更不用说了,既然你还是调查了,一定已经知道一些情况了吧。”
“是的,有些情况,正在调查过程中,我不便于说出来调查的情况。”
“少杰,你不能说,这是原则问题,调查是很严肃的事情,既然前面有了审计报告,那么,调查就有着很强的针对性了,据我知道,棉纺厂的郭晓波还是很有一些办法的,说是手腕也不错吧,我隐约记得,棉纺厂经营娱乐城的时候,聘请朱宗祥的亲戚做总经理,好像是朱宗祥的表弟,叫做朱宗雄,为了这件事情,我曾经委婉的和朱宗祥谈过,朱宗祥当时没有表态,因为棉纺厂确实存在实际的困难,市委市政府也想着棉纺厂能够想尽办法创收,改善职工的生活,由此可见,郭晓波还是有些手腕的,所以,你在调查的过程中,一定要高度注意。你们已经发现了问题,郭晓波不可能不知道,处于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的,你会遇见很多的难题的。对了,你是副市长,怎么会负责调查的事情,这件事情,按说应该是廖鸿运或者是朱宗祥负责啊。”
“丁部长,这是市委市政府做出的决定,武圣军在市委常委会上面直接安排我负责,后来,还在专题会议上,给我授权的。”
电话那头的丁原沉默了一会,开口说出了徐少杰永远不会忘记的话语。
“少杰,说实话,我不想你插手这样的事情,你年轻,树敌过多不是好事情,我一直记得你在沙隆县的遭遇,到现在,黄海涛依旧视你为眼中钉,直接间接的给你制造了不少的麻烦,黄海涛现在是合川市委书记,地位不差,你有了这样一个对手,不是好事情,何况,你不知道黄海涛今后会怎么发展,官场上,大家都愿意做好人,不愿意做恶人,这就是为什么纪委的排名在组织部的前面,可纪委的干部总是难以得到提拔,很多的干部不愿意到纪委去工作,反腐倡廉的工作,理解的人是不多的,如果我在淮扬市工作,是不会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的,但现在,武圣军决定让你来做这样的事情,在我看来,有几个原因,或者是理由。”
“第一,武圣军掌握了一些情况,一些对朱宗祥不利的情况,廖鸿运是分管干部工作的,平时的事情很多,就是负责调查组的工作,也有很多的事情,难以落到实处,武圣军不选择廖鸿运,可以理解,但不选择朱宗祥,就值得思考了,朱宗祥担任市委副书记很长时间了,不客气的说,在目前的市委领导中间,他的资格是最老的,顺理成章应该负责调查组的工作,你是分管工业企业的副市长,代表市委政府,对棉纺厂的问题展开调查,这里面的意思,你一定要弄清楚,做事情的时候,要有的放失。”
“第二,淮扬市的班子配备,经历的风波,你是清楚的,我不多说,武圣军和郎世福、以及廖鸿运之间,不可能亲密无间,这是客官存在的实际情况,就是我作为淮扬市的负责人,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有些工作中,武圣军需要找到新的突破口,以前,我以为武圣军会重用朱宗祥,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情况,在官场上,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就拿棉纺厂的事情来说,如果武圣军信任朱宗祥,要求朱宗祥展开调查,谁都没有话说,可武圣军没有这样选择,一方面,体现出来武圣军是真正的,有远见卓识的,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武圣军对你的信任,我为你感到高兴,同时,我也要提醒你,从任何的事情上,都要用心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这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第三,你必须倾尽全力,查清楚所有的问题,千万不要考虑到目前官场上的一些陋习,中庸的思想,官场上的人都需要拥有,可要看是用在什么地方,必须要坚持的原则,一定要坚持,不能有丝毫的妥协。武圣军要求你直接负责调查的事情,一定对你寄予厚望,在这样的时候,不要婆婆妈妈,不要顾虑太多,大胆调查,该拍板的地方,就是要拍板,该抓谁就迅速决定抓谁,你将这件事情做好了,你的能力得到了体现,也就没有辜负武圣军的期望,我想,这样的事情,武圣军一定是给省委省政府做了汇报的,是得到了上面的支持的,这样的时候,你要体现出来自身的能力,不要做烂好人,心慈手软,最终吃亏的,是你自己。”
“第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狗急跳墙,对棉纺厂的调查,在有些人看来,可能是世界末日的到来,面临的不仅仅是丢官,甚至是牢狱之灾,所以,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初期,他们会想尽办法,动用一切的关系,或者是贿赂参与调查的干部,或者是利用上下的关系,压制调查,后期,他们甚至会做出一些胆大包天的事情,我担心他们可能将矛头直接对准你啊,你一定要小心啊。”
徐少杰手有些颤抖,他没有想到,丁原依旧是这样的语重心长,一切都是从他的成长出发,说话丝毫没有遮掩的地方。
“少杰,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原则和个人感情方面,从政治家的角度出发,一定是将原则放在前面的,作为政治人来说,一定是将个人感情放在前面的,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时代在发展变化,很多时候,你面对这样的事情,需要做出选择,我只能说一个具体的事例,如果我来调查棉纺厂的事情,其中牵涉到你了,我一定会想办法保全你,但我会规劝你,不要继续从政了,因为你已经有了污点,在仕途上,不会走得太远的,这就是我的意见。”
徐少杰一直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话,该说的,丁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丁原也说了,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很多时候,需要自己去把握,不可能有人扶着你走一辈子的,丁原对他的扶持,早就超出了一般的范围了。
郭晓波已经是困兽犹斗了,自从调查组正式开始工作之后,郭晓波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不过,郭晓波没有绝望,他打了无数的电话,给以前的那些关系户,希望能够动用方方面面的力量,给市委市政府施压或者是说情,但很多的回复,都令郭晓波失望,愿意打电话的寥寥无几,到了现在,郭晓波手里的牌,已经不多了。
很早以前,郭晓波利用手机,发出去了一条很长的信息,信息里面,将棉纺厂的事情说清楚了,重点强调,市委市政府正在准备调查棉纺厂的问题,负责人就是徐少杰,信息发出去之后,郭晓波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回答,现在,郭晓波准备再次发信息了。
郭晓波隐隐听到了徐少杰可能遭遇袭击的事情,人已经被淮扬市公安局抓住了,这件事情,在社会上没有传开,公安机关显然是在保密消息,知道的人很少,郭晓波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郭晓波决定再次发出信息。
教训黄志华的事情,郭晓波一点都不担心,几个混混已经被作为寻衅滋事的责任人处理了,郭晓波以为,教训了黄志华之后,徐少杰会思考一下,稍微注意一些的,没有想到,调查组很快开始工作了,对棉纺厂展开了全面的调查,现在调查的两个地方,令郭晓波寝食难安,分别是深圳的公司和娱乐城。
郭晓波发出了信息之后,耐心等待着,他已经将事情的进展都说了,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出了问题,谁都跑不掉。
半个小时之后,郭晓波的手机响了,郭晓波迅速接电话了。
“郭书记,你慌什么啊,可以转移责任啊,你是厂长,负责全面工作的,具体的事情,是下面的人去办理的,我就不相信,你想不到办法。”
对方很快挂了电话,甚至没有听郭晓波说话,不过,郭晓波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以前也是急坏了,怎么没有想到。
棉纺厂厂领导在郭晓波家里集中的时候,人人脸上都是灰色的,仿佛死了老娘,郭晓波看着大家,有些恼怒,不过郭晓波根本没有想到,不久前,他的神色,不会比在座的人好上很多的。
“不要垂头丧气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就需要想到应对的办法,你们都说说,想到什么办法了,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不要考虑什么可行不可行的。”
迎接郭晓波的,是集体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大概是大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
“遇见问题了,都不说话了,又没有到最后的时刻,现在还在调查的过程中间,难道我们就想不到一点办法了,就等着人家来抓我们吗?”
郭晓波脸上出现了冷酷的神情,众人看着郭晓波,以为郭晓波会说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你们都在这里想,想出来好的办法,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想出办法来,下半辈子就等着吃牢饭,不要以为我是说着吓唬人的。”
郭晓波站起身来,径直上楼去了,丢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很快,议论声音出现了,谁都不愿意等死,郭晓波在楼梯转弯处,听见议论,笑了,有些话,他不会直接说出来,需要大家商议,否则,到了后面,该如何应对。
10分钟之后,郭晓波下楼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想到了好的办法,和郭晓波先前的考虑是一样的,就是推卸责任,当然,这件事情,操作的难度是很大的。
“难度大也要做,你们负责考虑清楚怎么做,我考虑找上面的领导,还是要找领导,调查才刚刚开始,还有的是机会。”
郭晓波的话,给了众人很大的信心,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众人都会当作救命稻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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