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住院,只是在家里躺了几天,由妻子照顾他。他的半边脸被擦得没皮了,右胳膊脱臼,不过都问题不大,脸上涂了药膏,右胳膊也复位了,吊着绷带。医生说不碍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天唐三儿来看望他,看到他这副样子,很吃惊。
刘树根说:&ldo;老弟,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rdo;
&ldo;怎么回事?&rdo;
&ldo;还不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呗,&rdo;刘树根说,&ldo;可是,你看,阎王爷不收我。&rdo;
刘树根说了被车撞的经过,唐三儿问报案了吗,刘树根说没,车跑了报案有什么用,再说连车是什么样儿也没看到,怎么报案?
唐三儿说:&ldo;我看是&lso;蝙蝠&rso;干的。&rdo;
&ldo;除了&lso;蝙蝠&rso;,没人惦记我这条贱命。&rdo;他们不愿提王绰的名字,特意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ldo;蝙蝠&rdo;。
&ldo;&lso;蝙蝠&rso;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情况?&rdo;唐三儿有所担心。
&ldo;&lso;蝙蝠&rso;早就想要我死,可我就是死不了。&rdo;
&ldo;有人跟踪你吗?&rdo;
&ldo;没发现。&rdo;
&ldo;你要小心,&lso;蝙蝠&rso;不会就此罢手的。&rdo;
&ldo;我不怕&lso;蝙蝠&rso;,他妈的,死了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lso;蝙蝠&rso;!&rdo;
&ldo;你不能死!&rdo;
&ldo;我死不了,阎王爷不要我。&rdo;
刘树根笑起来,好像这一回合他胜利了似的。其实他就是这样认为的:即使不能说他挫败了&lso;蝙蝠&rso;的阴谋,至少可以说他让&lso;蝙蝠&rso;的阴谋落空了。他笑得很天真,很开心,没有一点凄凉和自我怜悯,也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唐三儿这次来又为他提供了一条信息,说&lso;蝙蝠&rso;最近老在麒麟小区出没,那儿是高档别墅区,&lso;蝙蝠&rso;和住在那儿的一个单身女子有来往,那女子有套别墅,不知是谁出钱买的。唐三儿见过那个女的,说那女的经常穿一身黑衣服,脸上还有雀斑,乍一看甚至不觉得她漂亮,但看了一眼之后你就再也忘不了了,你会像中邪了一般老想她,可又搞不清为什么要想她。
一枝火焰坚硬无比(7)
&ldo;她简直是个妖精,&rdo;唐三儿说,&ldo;真的是妖精,迷死人不偿命。&rdo;
&ldo;从哪儿冒出来的?&rdo;
&ldo;不知道,没人知道她的来历。&rdo;
&ldo;&lso;蝙蝠&rso;陷进去了?&rdo;
&ldo;看来是陷进去了。&rdo;
&ldo;有照片吗?&rdo;
&ldo;没有,他们俩从来没一起出现过。&rdo;
&ldo;哼‐‐&rdo;
两天后,唐三儿又来了。这时刘树根脸上已经结了痂,右胳膊也能活动了,虽然还不是很灵活。
唐三儿的神色异于往日,有点紧张,有点不安,有点庄重,而他却竭力掩饰着,故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他问刘树根的伤怎么样了,又问刘树根能不能单独行动,还问刘树根家里有没有困难,儿子又有信吗……
&ldo;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了。&rdo;刘树根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吞吞吐吐。
&ldo;上次说的女的查出来了,她叫麦婧,那别墅是以她的名义买的……不过,今天我来不是为这事……&rdo;唐三儿又探头看了看外边,小心得有些可笑,他压低声音说,&ldo;这件事很重要,包主席说一定得小心,一点儿也不敢大意……&rdo;
唐三儿有些发抖‐‐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害怕。他解帆布包时费了很大劲,其实他只要轻轻一拉就开了,因为系的是活扣儿;可他却将活扣儿弄成了死扣,而且越弄越紧,越是想解开越是解不开,后来他恨不得手里有一把亚历山大之剑,一下子将其斩断……他终于解开时,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的嘴唇也在抖,话说得结结巴巴:&ldo;这很重要,这是28个党员的……&rdo;
是他们的身家性命吗?是他们的政治前途吗?是他们的钱财吗?唐三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重托。他说这是28个党员的重托,他们都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唐三儿拿出一份材料翻到最后一页让刘树根看,那是大半页签名,每个名字上都摁有像血一样鲜红的手印,大约一半指印能看清指纹,一半看不到指纹或看到的是模糊的指纹……
每个指纹后边都浮现出一张面孔,每个面孔都有一双热切的眼睛,每双眼睛都在注视他……
刘树根有些感动,他感到这么多人都站到了他一边,都和他在一起,他们的身躯甚至能挡住不道德的洪水,像一道堤坝一样。
这下好了,刘树根想,不信扳不倒&ldo;蝙蝠&rdo;。
他理解了唐三儿的谨慎和担忧。唐三儿说:&ldo;夜长梦多,你最好明天就动身,不去省里,直接到北京……&rdo;
唐三儿给他1000块钱,他收下了。唐三儿让他明天步行出城,不是出北城,而是出南城,在城外坐往吴城去的长途汽车,然后在吴城坐上往北京去的火车。
为什么这样折腾呢?省城和京城都在北边,为什么先南下呢?唐三儿说:不这样他就会被抓回来,会再被投进监狱,公安局已经将他当成了破坏稳定的坏分子,他们奉有命令,只要他胆敢去省城或京城,就将他抓起来,先抓起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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