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珑见他站住,也立住脚,感觉到以然的目光,先是微垂着眼帘,半晌才慢慢抬了眼睛,浓密厚重的睫毛颤巍巍的扑闪了两下,对上了以然的目眺。
以然看着廷珑的眼表,在那看不见底的柔波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莫名的就快活起来,觉得真好,她的眼中还有我呢----半晌,柔声道:&ldo;白毛球陪着你,日子就过的快了。&rdo;
廷珑听了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暗然以然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自大,不说是他思念自己,倒像是认定了自己整日在家思念他似的。想着,目光流转,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倒把以然惹的笑了起来。
廷珑叫他笑的心虚,慢慢的,自己也微笑了。
其实以然这么想真不是出于自大,他早年因离家避祸,舍了母亲和祖父在家里,等回来的时候,就见母亲形容枯槁,祖父也因为想他想的满头白发,苍老了不止十岁,至此,以然方知思念磨人,更是宁可自己去思念别人,也不肯叫人因想念自己受煎熬。这回出门误了期,一路上就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家里,想着他们还不知要怎么担心呢,又不像自己在外头,知道家人安稳,光是思念而已,还不用担心,又能找些事情做排遣心思。
而如此,他心里除了祖父和母亲又多了个廷珑,推已及人,自然就觉得廷珑同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可是对于廷珑,和祖父、母亲的那种思念还不一样,他是一点也不愿让祖父和母亲惦记的,而廷珑,想到她同自己一样受思念的苦楚,既觉得心疼,又隐约的有些快活,怕她因想念伤神,可是最怕的,还是她不肯思念----
这种心情,他想遍读过的书也找不到注解,不知如何是好。只在此刻,在她明灭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时,才觉得放下心来,慢慢的加深了笑容。
这两个小人儿像傻瓜一样在门口相对微笑,也不知多久,就听姚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ldo;去看看姑娘,怎么还不回来。&rdo;又道&ldo;带件压风的衣裳。&rdo;
廷珑慢慢收了笑,低声道:&ldo;我送你出去。&rdo;说着就往前迈步。以然却从后头扯住她袖子,道:&ldo;冷,你回屋。&rdo;
廷珑听他说,才觉出身上已经叫风吹透了,低头笑笑,想了想,答应一声。
以然却仍不肯走,说:&ldo;你进屋去,我再去。&rdo;
廷珑抿着嘴笑看了他一眼,掀帘子进了屋。以然又站了一会儿,听见丫头道:&ldo;刚要去寻姑娘,看姑娘冻得,脸都青了。&rdo;这才转身抄手游廊往外走去。
廷珑进了屋,见母亲不在堂屋,就笑着道:&ldo;是有些冷呢,你去拿杯热茶来给我,要烧的烫的。&rdo;那丫头答应了一声去了。
廷珑在门道站了半晌,又挑了帘子向外看去,就见以然正一步一步走的稳当,背影似乎真的比原先高大了不少,目送着以然一直往外走,临出后宅,却不想他又回头望了过来,廷珑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松手,叫帘子落下遮住自己,心还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以然站在游廊尽头处,看着墨绿的软锻帘子放下,将那张惊慌的小脸挡在后头,心下上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余下三日,先是盘账,招待大小管事们喝年酒,谢他们一年劳碌,接着开祠堂祭祖,就是大年了。方家祖孙三口虽有些冷清,方老爷子却因孙儿出门办事很有长进,而从心里往外高兴,三口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年夜饭,第二日以然便到各家去拜年。
出门,脚下自然而然的就往山下张府走去,眼看就要到了,才想起张家去城里祖宅过年去了。以然摇摇头,想了想转头往外祖家去,想着拜了年,约着尚宽一块儿进城去张家走动。
敢纳妾?
廷珑年前跟母亲在家很是忙碌了几日,她管着厨房,过年的吃食,祭品样样都要治办,姚氏又命她在身边,学着收拾亲戚间来往的年礼,预备各房子侄压岁的金银锞子,封赏下人的红包等诸多年节事宜,更间或有亲戚女眷亲自上门来走动,廷珑又要随母亲陪坐,又要管带厨房备饭,一时间,整个家里倒是她最忙。除了有客在的时候下人不敢上来打搅,余下时间不是婆子来寻就是丫头来请,直累的她晚上回屋两条腿都站不住了,却还不能歇下----出下点心铺子这小半年的账目也在等着她盘点呢。
那点心铺子交莲翘和乔木经营,自八月开张起,十月十一月的生意好,开始主要靠供应左近的茶楼、饭庄和一小部分零售,慢慢传出了名声,零售这一块占得分量就高了起来,渐渐有大户人家做席面时来订成匣的点心,等到年前的这半个月,一两银子一匣的那种招牌点,因送礼好看,一下子买的也多了起来,廷珑趴在床上看着账册上的数字,心花怒放,白日里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
第二日用过早饭喝茶时,廷珑给廷玉使眼色叫他留下,待父亲一出门便将账册拿给他看,廷玉接过来见了最后一页上的数字有些惊讶,半晌问道:&ldo;多算几遍了没有?可是准的?&rdo;
廷珑见他信不过自己,眯着眼睛道:&ldo;你当我是谁?数银子还能数错?&rdo;
廷玉听了这话,想想自己房里的器物,但凡还值几两银子的只要经过她的眼就再拨不出来了,诚心诚意赞同道:&ldo;妹妹说的是。&rdo;
廷珑不解其意,还兴高采烈的跟廷玉商量着分赃,廷玉却不是个贪财的,只道:&ldo;你自个儿留着买脂粉吧,我无处用银子去。&rdo;
廷珑虽鄙视他这副不把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的大少爷嘴脸,却深爱他这个代表了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的提案,立刻用甜的腻人的声音扭扭捏捏的道:&ldo;嗯,那也行,我就受点累先帮二哥哥收着,等你用的时候跟我拿啊。&rdo;
廷玉还没说什么,姚氏早在一旁听他兄妹两个唧唧咕咕了半天,此时见她这小闺女又要欺负儿子,便咳了一声,凉凉的插言道:&ldo;这样倒也省事,当初为娘借你们两个的本钱,往后就朝你一个要了。&rdo;
廷珑得了便宜正卖乖,忽然听母亲说起旧债,忽闪了两下眼睛想了想缘故,待明白过来母亲嫌她贪财,忙急急辩白道:&ldo;才不呢,我就帮哥哥收着,等他娶媳妇的时候再还他,又不是不给了。&rdo;
廷玉听妹妹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娶媳妇儿的话,脸上就有些发红,回头瞪了她一眼。姚氏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ldo;你这丫头,打算的倒长远,只不知你二哥哥娶媳妇儿的时候,你在哪呢!&rdo;
廷珑听出母亲意思也不害羞,厚着脸皮湊上前去,一边给母亲揉肩,一边谄媚道:&ldo;女儿哪都不去啊,就在家里陪着娘。&rdo;
姚氏叫她伺候的舒服,心里想着以然来家时她那个样儿,抿了抿嘴,也不点破,任她狗腿。
廷珑见母亲不提了,忙转移话题道:&ldo;二哥哥跟我平日里都不得空,山下铺子这小半年全赖莲翘和乔木照应,大过年的,她两口子还带着伙计看店不得回家团圆,娘说怎么赏他们好?&rdo;
姚氏听说这话,就知道她心里有了主意,想着倒要看看她临财的心胸,便笑道:&ldo;铺子既然是你们两个开的,这章程自然是你们自己拿。&rdo;
此言正合廷珑心意,于是和母亲商量道:&ldo;我想把店里一成的纯利赏乔木两口子,往后年底也照这个规矩,店里生意好,他们得的就多些,好叫他们用心经营,下头的伙计们也多发两个月的工钱叫他们过个年,好不好?&rdo;
姚氏听说略一思索,又笑看着儿子问道:&ldo;廷玉说呢?&rdo;
廷玉见问,想了想道:&ldo;妹妹这法子不错,只是不知道咱家别处店面的管事是怎么赏的?乔木两口子是我和妹妹的人,给的少了怕叫人寒心,给的多了未免让旁人不服。&rdo;
姚氏听完就笑了,道:&ldo;既如此,等晚上你爹回来问过他再定吧。&rdo;
张英晚上回后宅来,姚氏伺候他宽衣净面时就笑着将两个孩子说的话讲给他听了,张英听完不住点头,道:&ldo;珑儿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最会省事,更难为她想到与人分利。&rdo;接着又笑道:&ldo;不过,若说老成谋国,却赶不上廷玉思密周虑想的深远,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可见是书读的通的。&rdo;边说边笑得安慰。
姚氏见他高兴,也陪着笑了一回,又趁势将从廷珑那要来的账册递给他看,张英接过慢慢翻看,半晌&ldo;哟&rdo;了一声,道:&ldo;数目还不小,廷玉倒也能干。&rdo;
姚氏听了含笑道:&ldo;全赖老爷平日里言传身教,给孩子们做出样子来,他们才有这样的见识才干。&rdo;
张英听夫人夸赞面上颇为自得,还谦虚道:&ldo;珑儿这么伶俐懂事也多亏夫人贤德。&rdo;又道:&ldo;今儿吴知府还又跟我提起他家少爷来,我没言语,前些日子他进京述职,好一翻活动,岳父大人写信来说还拿了我的荐书上门去拜望,岳父收了荐书才好生打发了他。此番回来,我见他颇为志得意满,只怕是挖到门路,要升迁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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