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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第1页）

别浦坐在儿子的床头边，说：&ldo;开战以来，我们父子俩还是头一次见面。我们全家都在支那战场上，你妹妹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又受了重伤，我不能不来。你妈妈要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rdo;

五十岚顽强地说：&ldo;我还有一只眼睛，还留着它看把林家的花翎顶戴收回，看着把林中天头上的军帽缴回！&rdo;

别浦佐卫门一阵孤寂难过的波动中，说：&ldo;我现在才明白落叶为什么喜欢林中天了。当初他来我们家索要他祖父的花翎顶戴时，我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头脑狂热、轻生重死的楞头青，不料，他却是个支那海军中新生的精英。你跟他较量，只会增添家族的荣耀。&rdo;

五十岚冷静犀利地问：&ldo;爸爸，要对林中天的平山号发动新一轮攻击吗？&rdo;

别浦略一颔首，说：&ldo;平山号是田家镇要塞守军心中的一杆旗，必须把它砍倒，无论再花多大的代价。&rdo;

五十岚恳求：&ldo;让我来动手吧，爸爸，拜托了！&rdo;

别浦卓有远见地说：&ldo;你好好养伤吧，你的战队今后要对付的是支那海军庞大的布雷队，仇讨平山号的事，交给佐佐木君的海军航空兵办。你靠近过田家镇要塞，平山号军舰借以掩护的沿江群山有什么特点吗？&rdo;

五十岚说：&ldo;那里的群山皱褶很多，无法保持笔直的视线观察来犯的目标。&rdo;

别浦想了想，兴奋地说：&ldo;很好，飞机可以改变夜战战术，白天进攻平山号，沿着多皱的山峰边沿飞行。尽管群山会影响飞机的低飞和机动，但是也能掩护航空兵的机动，在群山的掩护下，往往可以收到奇袭平山号的效果。&rdo;

五十岚担心地说：&ldo;可是南北两岸有岸炮，怎么避开火力？&rdo;

别浦自信地说：&ldo;相信爸爸有以吉避险的战术。你静心等待平山号沉没的消息吧！&rdo;

五十岚关心地问：&ldo;二弟和三弟有消息吗？&rdo;

别浦用祛除他不安的口吻说：&ldo;吉川仍然在上海写他的耸动人心的文章。桥本在庐山西麓前线和林家的二儿子林中地对峙，那里随时都会再爆发一场血战。&rdo;

五十岚说：&ldo;爸爸，有机会替我为三弟加油。&rdo;

别浦说：&ldo;你也要加油。临别前，我们一起唱军歌《黄海的大捷》。&rdo;

《黄海的大捷》是日本明治天皇在甲午年黄海大战胜利后亲自谱写的军歌。当时日本举国上下欣喜若狂，天皇不仅颁布敕令，嘉奖有功官兵，而且挥笔谱歌。别浦的父亲秋山中佐荣膺功勋，就将《黄海的大捷》在家中传唱，世代为荣。歌中唱道：&ldo;忠勇义烈之战，击破敌之气势，使我日旗高照黄海之波涛……&rdo;

父子二人轻轻地哼唱着军歌，忽然发现军歌声变得嘹亮、雄伟。别浦将军打开舱门，发现舱外站着满满的海军官兵，齐声唱着雄壮的军歌，有着一股延接黄海大战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豪情。别浦父子双目有光，威仪神圣地加入合唱。别浦将军本能地预感到官兵们余勇可鼓，田家镇要塞指日可夺。

此刻，另一场父子间的对话，也发生在另一条军舰上。

在浓得几乎粘人眼皮的黑暗中，平山号轻型巡洋舰静卧在江面上，宛如一个鏖战间歇的勇士累了，倚着清流小憩。

林树庆将军和儿子林中天坐在前甲板的空弹药箱上，促膝谈心。副官从江心打来的一壶水权当薄酒。明月中天，月光漱玉一般照在战火洗礼过的甲板上，对影成三人。

林树庆就着军用水壶唱了一口水，咂了一下嘴巴：&ldo;这水真甜！&rdo;说着把军用水壶递给儿子。

林中天说：&ldo;爸爸，白天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最想的就是喝一口江中的水，当时我害怕再也喝不到了。&rdo;说完，大口大口地喝水。

林树庆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喝水，说：&ldo;你喝水，真像龙饮，我们林家的水兵都是这样喝的。喝足了，可以经得住明天的一场战斗。&rdo;

林中天问：&ldo;明天的战斗，能够按照我们刚才预定的计划打吗？&rdo;

林树庆凝足目力，灼灼地向前探扫过去，似乎看到别浦左卫门将军正伏在地图上和他的参谋们制定志在必得的进攻计划，洞悉地说：&ldo;今天你击沉了八重山号旗舰，明天别浦将军必定来仇讨。八重山号是他父亲秋山少将在甲午海战中的座舰，别浦将军对八重山号有着对祖先强烈的崇敬。在日本宗教里，祖先崇拜源自强大的家族信仰，而不是单纯的个人行为。通过祖先崇拜这种机制，死去的家族成员能够在生者的世界里继续发挥无形的影响。日本全国各地遍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神社，无数英雄、先祖和悲剧人物都被请进神社奉为神明，供人们尊敬和膜拜，正是出于这种原因。今天在战斗中，五十岚在扬声器里向你宣示祖谱，就是为自己加油鼓劲，让死去的祖先在现实的战斗中发挥精神激励作用。同样，别浦将军明天发起的新一轮攻击，也是基于对先祖的这种血统崇敬，崇敬必定产生骄傲，骄傲就会轻敌。儿子，骄兵必败。&rdo;

父亲的老辣，让林中天不得不佩服，说：&ldo;爸爸，我相信你的判断，敬你一杯！&rdo;说完了双手举壶，又大口地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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