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一个哑巴本来就安静,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死寂了了。商珉弦在家的时候,他总躲着商珉弦,并且越来越多的时间泡在浴室。他经常把浴缸放满水,蜷缩在里面一言不发。好几次商珉弦把他从里面捞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身上的皮肤都泡皱了。商珉弦真正意识到问题严重,是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在浴室找到安安的时候,看到他拿着一瓶高浓度的消毒水准备往身上倒。商珉弦冲上去拦下来,这种消毒水浓度极高,使用的时候必须要用清水稀释,不能直接接触皮肤。安安被他抢走消毒水,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商珉弦把消毒水放到一边,轻声说:“安安,这个不能直接倒在身上。”安安于是就哭了,很崩溃地尖叫,然后抠着自己身上的皮肤,像是嫌脏要把自己的皮扒下来一样。商珉弦见状死死把他抱住,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他自伤。可安安眼睛里流出的眼泪还是让商珉弦莫名心慌,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下意识伸出手,用掌心遮住他的眼睛。掌心下安安的睫毛轻颤,冰冷又黏湿。他的灯灭了赵言卿联系不上孟书灯了。第二天,他一直在包厢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孟书灯早已不见踪影。电话关机,人也没去公司。他被下的药太烈,到了第二天头还在隐隐作痛。昨晚的事在他脑海里只剩残碎的片段,但他也知道孟书灯被他折腾得有多惨。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人事部告诉他,孟书灯发了一封邮件到公司邮箱,是辞职信。除此之外,还附赠了一份工作交接说明。把他手上的工作详细列举,进度全都清清楚楚,该移交的资料和注意事项也都分门别类得整理得很详细。这些东西不是一天时间就能整理出来的,显然他很早就在为转岗或辞职做准备了。他的手机还是关机。第二天,赵言卿去了孟书灯租住的公寓,被告知他已经退房了。他又从人事部调出了孟书灯的档案,找到了上面紧急联系人,也就是他奶奶的电话,也是关机。赵言卿快疯了,拿出掘地三尺的劲儿,又去了孟书灯当年在高中时证登记的家庭住址。摁了门铃之后,来开门的是陌生人。经过询问他得知,孟书灯家的房子三年前就已经卖掉了。三年前…那是孟书灯临近毕业的时候。赵言卿问:“他有没有说为什么卖房?”那人说:“当时好像说是家里老人生病了,卖得挺急的。”赵言卿一直以来,都没有思考过孟书灯为什么需要钱。每个人都需要钱,想要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自己身边的人,谁不是冲着他的钱来的?因此,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孟书灯需要钱的理由。他想起孟书灯找他借钱的雨夜,又想孟书灯答应他的条件时,从他头发上滴落那滴水。现在想想,那夜的雨是真的太大了。南洲的盛夏燥热不堪,天空透蓝,云朵也被晒化了一般,一丝丝挂在天上。孟书灯毕业于燕大,赵言卿去学校找到了他曾经的辅导员。但是孟书灯毕业两年多了,辅导员也不可能知道他会去哪。赵言卿问:“就是,他当时同系、同寝的同学的联系方式有吗?跟他走得近的人,能联系到谁呢?”辅导员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和他同宿舍的男生,现在还在校读研,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他这会儿在不在学校。”人很快联系上了,赵言卿在电话里跟他约在了校内一个教学楼旁边见面。燕大是百年老校,院内不少参天大树。一走到林荫道下,人瞬间凉爽不少,耳边还能听见蝉鸣。阳光被香樟树过滤后,变成细碎的光斑跌落到地面上,目之所及,皆是斑斑点点的银白。在聒噪的蝉鸣中,男生说:“我跟他其实也不熟,毕业后这两年几乎没怎么联系过。”“你们不是同寝室的吗?”赵言卿有些不解。孟书灯这人虽然稍微有些内向少言,但是并不孤僻,跟人相处一直挺好的。大学四年的舍友,又都在南洲,这么生分实在不太正常。“是啊,但是他大四才到我们宿舍。他是本地人,在宿舍的时候不多。那时候差不多都开始忙实习的事,在宿舍的时间就更少了。而且那段时间他家好像也出了什么事,中间有两个多月都没见过他人。”“大四?”赵言卿愣了一下,又问:“他是换宿舍了吗?那他原来宿舍的人你认识吗?”男生笑了笑,说:“哪有什么原来的宿舍,我记得他大二那年就交换去洛城了,至于他大一时的舍友,我都不认识,估计更不可能跟他有联系了。”赵言卿顿住了,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他大二那年,去了洛城?”“是啊。”男生点点头,说了个洛城的学校名字,又说:“去了两年呢。”赵言卿失魂落魄地走在燕大校园的林荫道上,连绵不绝的蝉鸣如同横在空中的细线,他走过去,把自己分割成一个个切片。燕大的交换生要提前半年到一年申请,也就是说,孟书灯当年差不多刚入学就申请了交换生名额。然后,一年后去了自己的那所学校。赵言卿想,孟书灯身上可能真的有一个一键消除的按键,他一夜之间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找不到人了。赵言卿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家,连灯都没开,在一片黑暗中虚软地躺到地板上。孟书灯当年去了洛城……去了他的学校当交换生……是为了他吗?赵言卿脑海中闪回一般,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孟书灯当年面试,看到自己后,突然说简历忘带了,是后来才补上的。想起孟书灯标准得过分的外语口音,他解释说是因为在外企实习过。这些事现在看来,几乎都可以证明孟书灯一直在刻意隐瞒自己去过洛城的事。他还想起自己到洛城一年后,孟书灯戛然而止的信息。想起他说自己要出国留学时,孟书灯的那句没关系。现在他重新审视“没关系”这三个字,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理解可能是错的。这三个字,很有可能是另一层意思。很有可能,孟书灯那句没关系的意思,不是“没关系,那我们就这样吧。”而是“没关系,我想办法去找你。”这种猜测没有让赵言卿惊喜,只让他觉得害怕,就像一个突然中了大奖又发现彩票过期了的人。如果孟书灯当年为他去了洛城,那为什么不去找他呢?也许找过……只是看到了什么,能看到什么呢?赵言卿想想就知道了,自己在洛城那几年,回忆过去,全是马赛克。可是我不知道啊…心虚…赵言卿不敢再想下去,人在被承受不住的真相击溃的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他开始在心里抱怨个不停,你来找过我你干嘛不说?搞惊喜啊?很吓人的知不知道?你那么喜欢我你怎么不说啊?孟书灯,为什么啊?黑暗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回应他。“是你先说你喜欢我的。”为什么两年我都没见过你呢?“因为我们圈子不一样啊,你几乎不去学校,你那时候天天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那你后来见到我为什么还不说?“我说什么呢?你都已经不要我了,而且你身边那么多人,你让我说什么呢?”在我身边的两年多很难熬吧?这次那个声音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下去。你每天都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我的呢?依旧是沉默。孟书灯,那时候……是真的很喜欢我吧?沉默。“赵言卿,我连你的同情都不配得到吗?”这句话像穿越时空的子弹,在这一刻才穿透赵言卿的心脏,他突然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剧痛,忍不住伸手摁住心口,睁开眼望着一室黑暗和虚空,说:“对不起。”年少不是借口,心理问题也不是理由,是他辜负了一个少年炙热且勇敢的喜欢,这是他无可辩驳的罪。赵言卿记不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了,自己将在以后余生的每一天,都忍受吞针的痛。小赵总一直没来公司,孟助又辞职,经理在好几天联系不上人之后也开始慌了。想跟老赵总报备,又怕那边问什么原因什么情况的时候,自己什么答不上。他也不敢直接找上门,小赵总荒淫无度,谁知道他在干什么,自己贸然找过去说不定还要挨顿骂。于是他想了个很聪明的招,先是在网上订了一份外卖,留了小赵总的电话和地址,上面特别注明一定要本人签收。然后他自己就在小赵总的门口旁的楼梯间门后看着,想先看看是个什么状态。四十多岁的经理躲在楼梯间门后,热得一身汗。心想要是孟大总管没辞职就好了,自己也不至于用到这种招,跟地下党似的。他看着手机上的图标,外卖员到小区了。没多久,外卖员来到了门口,打电话,理所当然没人接,摁门铃,半天里面也没反应。难道人不在家?经理在消防通道的门口偷窥着,实在憋不住了,他也怕出事。找了小区物业经理来做见证,然后又叫了开锁公司,才把门打开。进去之后,里面一股浑浊的气味,是许多天没有空气流动的味道。客厅里仿佛经过一场台风,乱七八糟,七零八碎。赵言卿睡在一堆杂物里,生死难辨。经理走过去,先摸了摸,没硬。这才松了口气,小心推了推他,把人叫醒:“小赵总,你还好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赵言卿睁开眼,眼珠迟钝地转了转,不知道他几天没开口说过话,好像嗓子都粘住长在一起了,声音嘶哑到像是快哭了,问:“孟书灯呢?”“孟助?他已经辞职了啊,你这边还没有招新助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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