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二哥……&rdo;夷光微微启唇,无意识地低唤。
紫衣少年俊美的容颜更显温柔,嘴里轻声答应着:&ldo;嗯,我在。丫头放手,让我抱你。&rdo;
晋穆只觉腰上倏地一松,怀里的女孩就这般轻易地被那紫衣少年抱了过去。怀里陡然空寥,而那种感觉似乎能直戳心底。晋穆皱了眉,眼见紫衣少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再想起日间他对自己嘲讽轻蔑的模样,不由更是火大。
&ldo;喂,这面具是你的吧?&rdo;紫衣少年并没有给机会让他发怒,回头将一张鬼面扔给晋穆,笑容意味深长,&ldo;我们在崖上发现了有人落崖的痕迹。另外,还找到这张面具。&rdo;他的目光落在晋穆肩头,衣袍被箭镞划破的痕迹清晰入眼。
晋穆冷冷一笑,心中明了:&ldo;方才是你们吹箫应和的?&rdo;
白袍少年轻声道:&ldo;不是我们,是我的幼弟,伏君。他本和我们一起寻找夷光,无奈他眼睛不好,不能下崖来寻。夏国公子意和他在崖上等我们。&rdo;
伏君?晋穆恍惚,脑子里记起英蒙子来信中提及的师弟,微微出神。他想了片刻,移开目光看向白衣少年,猜测道:&ldo;你是湑君?&rdo;
&ldo;是。&rdo;
晋穆看了看手中面具,忽然笑起:&ldo;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落崖麽?&rdo;
湑君一愣,道:&ldo;不知。&rdo;
晋穆淡淡然道:&ldo;你大哥拿箭射夷光,我为了救她,两人方才一同坠入这万丈深渊的。&rdo;
紫衣少年听闻他们的对话早已停下脚下步伐,此刻更是重重一哼,漂亮的凤眸沉浮在忽暗忽明的光火间,戾气浓盛。
湑君面色惨白,喃喃道:&ldo;无颜,我……&rdo;
&ldo;不干你的事!&rdo;无颜冷冰冰道,他臂弯里的女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气,颤颤抖了抖。晋穆见状忙褪下外袍走去披在夷光的身上,低声道:&ldo;她发烧了。&rdo;
无颜眉毛一拧,旋即提气跃出,紫影鬼魅般飘行山崖间。
晋穆看到他离去的身法,又是一惊。这分明和聂荆的轻功如出一撤,他来不及多想,只戴上鬼面,匆匆吩咐湑君道:&ldo;我不会为难你大哥。但你得答应不与任何人说见过我真容的事。&rdo;
湑君茫然,点点头应下。
晋穆劈手拿起石fèng间的火把,飞速赶去无颜身旁,为他明路。
他并没有嘱咐无颜相同的话,那是因为他知道以这个紫衣公子早猜到他是谁的精明,根本无须自己多此一举的提醒。
至于他怀里的那个人――
晋穆淡淡一笑,唇角现出温柔的弧度,眼睫微垂时双瞳明亮,耀出玉石般璀璨的光彩。
一阙(下)花影落重门
帝丘狩猎后的寒冬,丞相晏仲忽然一病不起。朝堂不可一日无相,晋襄与群臣商议,诸人荐年仅十五的晋穆领相。晋襄考虑再三,决定让晋穆代职丞相一年,考其能力,磨其锋锐。一年中,晋穆文政令达,武平四夷。
一年后的深秋,晏仲病逝后,晋穆拜相。晋襄的身体愈发虚弱,避朝休养,将军政诸事皆交到不满十七的晋穆手中。晋穆年虽少,却稳重多智,更兼勤政爱民,谋乱世而定国内,举国皆向。
襄公十七年的暮春,齐国储君无苏迎娶夏国公主文姒。齐夏素与晋国交好,自当要派使臣前去祝贺。晋穆本要随意找一名大臣前去东齐金城,岂知此事传入宫中后,已然一年未问朝事的晋襄将晋穆叫至面前,命他亲自前去金城观礼。
晋穆心下不解,欲推脱:&ldo;晋国朝事繁忙,漠北匈奴蠢蠢欲动。这次文姒姐姐的婚事派一大臣去金城即可,儿臣还是留朝办事的好。&rdo;
晋襄躺在榻上,微微一叹。他不再多劝,只问道:&ldo;知道二十年前,天下五国的形势麽?&rdo;
&ldo;东齐富庶,楚国兵盛,最强。&rdo;
&ldo;如今呢?&rdo;
&ldo;二十年前齐楚倾兵大战,齐惨败而楚惨胜,从此两国皆弱,晋独强天下。&rdo;
晋襄的唇边缓缓浮现出阴冷却又得意的笑容。
他坐直身,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悠然道:&ldo;乱世之下,若要大出天下,怎可不入虎穴?怎可不知对手?二十年前,若非我前去金城一探,若非齐国的富庶惊诧人心,若非――&rdo;他略一停顿,接着又冷声道,&ldo;若非知道了那些人所谓的愚蠢至极的兄弟情义,若非我耗尽心思让他们同样接纳我……那场齐楚大战怎会来得这般容易?&rdo;
晋穆恍惚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复杂。
晋襄长长叹了口气,又躺回榻上,挥手道:&ldo;下去吧。记住,知己知彼,方能有立足之地。此番金城之行,你非去不可。再说,&rdo;他语音微微下沉,似呢喃出声,&ldo;别忘了你母亲是东齐人,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你母亲长大的地方?&rdo;
晋穆心跳一滞,这是晋襄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母亲。他抬眸想看清晋襄脸上的表情时,却见那人已闭上眼睛,躺在榻上似已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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