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麦涛坐在转椅上,为了不使自己的真实感情过于暴露,他不停地在电脑屏幕上扫来扫去,在看到某一行的时候突然呆住了。
半天没人说话,艾莲打算挂断了,就在这时候,麦涛忽然开了口:“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你在说什么?”
“也许你是对的,你很早之前曾经说过,这案子似乎存在某种性的表露,你说的没错。还记得第三个被害人谢晓虹女士吗?”
“嗯”对面的艾莲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思索谁是第三个被害人“是的,那个总编,她怎么了?”
“她出现在我的电脑里了。”麦涛的语气明显带着兴奋“这名字现在就在我的电脑里!”
“我不明白!”艾莲的反应虽然冷淡,却没有拒绝这个话题。
“她就在我的电脑里,出现在学生的作业里,嗯。你等我看看”麦涛用鼠标操作滚动条向上移至顶端“一份关于女性同性恋的调查报告!”
艾莲没言语。
“你曾经提到过,在这个案子中,凶手可能异常的性取向。而在我学生的调查报告中,被害人谢晓虹存在同性恋倾向。”
“会不会是重了名字?”艾莲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大学生做论文很少那么认真,而这个名字也可能是胡编出来的。
“没错,我这里有记录,是学生的资料备份。谢晓虹,编辑,女,38岁不可能存在那么多巧合。”
“那么,凶手杀人是出于对同性恋的报复?”
“这我也不知道,我想最好去找我的学生问问究竟,但最有可能是他记不起来这些事儿了。”
艾莲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既然谢晓虹与萧影有过合影,而其他的被害人也有合影,那么,不妨大胆假设这些被害女性都存在着同性恋特质,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某种巧合。
麦涛继续说道:“谢晓虹死后的照片,刘队昨天晚上给我传了过来。从照片上看,她生前最后的时刻,穿得很是暴露,也许正在等待某个情人。而情人的假设,也符合了一个细节——第一被害人王小姐和第三被害人谢晓虹都是死在自己家里,房门锁却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那说明凶手拥有钥匙,或者是她们自己开的门。而给陌生人开门自然不合理,那么情人的说法也更加成立了。”
艾莲听着“情人”这个词不断地呈现,心里有些难受,可他也知道麦涛当然不是故意冒犯,所以也没有打断对方的叙述。
“这个情人应该就是凶手。由于女同性恋并不被这个社会以及绝大多数人所认同,她们的性生活就往往很滥。一人与多人,甚至多人拥有一个同性伴侣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因此,那个性伴侣,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等一下,”艾莲忽然插嘴,第一被害人王小姐所居住的楼群里,居民们一致表示,王小姐似乎从没有将男人带回家的习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儿没弄明白麦涛的意思:他是在说,凶手就是一个女性同性恋伴侣,即使说,杀手根本就是个女人。想到这一节,一个形象悄悄在他心底成了形。但他又由于考虑到其中不合理的细节,没有说出口。
倒是麦涛将这份怀疑挑明了“也许凶手就是萧影。她因为某种理由开始报复自己当年的同性恋伙伴,然后在现场留下照片。”
艾莲这时候不得不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如果确实是萧影干的,那么她何必要将自己的照片留下来呢?另外,现在所说的一切推论,都是根据一个证据,你电脑里出现的那份同性恋调查,它的可信程度到底有多高呢?”
麦涛一时语塞,好半天才说道:“至于萧影是不是凶手,确实只是个猜测而已,问题是,即使她留下照片,此前却并没有人怀疑她会是凶手。另外,关于这份调查论文,虽然不能全信,却是眼下最合适的追查对象。”
艾莲对这个说法颇有些赞同:“这倒是有可能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与安先生都曾经见过杀手,虽然一眼看不出个性别来,但并不觉得那是萧影。”
“这有可能是是她脸上涂抹了迷彩油以及剪短了头发所导致的,当然,至于萧影是不是真的凶手,我也没谱儿。但至少同性恋因素作为隐藏理由可能是合理的。如果按照时间顺序和法医的推断,最早的被害人应该是酒吧老板的太太,而后半年没有发生任何变故,直到六月初,轮到谢晓虹,随后是王小姐,再之后是宾馆里不知名的女性。中间还包括薛婷婷被灭口,陈芳”麦涛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哽咽的声音电话那头听得清清楚楚。
艾莲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直到两人都平静了一些“这可能是对的,酒吧老板曾经说过他与萧影发生过关系,而薛婷婷也曾说,两个女孩子同居的时候,萧影一反常态,可能怀孕了。这倒是引出了医院的嫌疑,被害人王小姐因此也脱不开关系。也许是打胎或是其他类似的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萧影产生报复心理。老板娘可能对这件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也许是她介绍王小姐给萧影认识的,或者是作为同性恋伙伴,不管怎么说,都扯上了关系。至于宾馆女性和主编谢晓虹,也可能与萧影存在某种关系,”为了不使两人再一次陷入僵局,他干脆就不提陈芳,可也止不住心里的惆怅,又接着说“唯独谢晓虹的死亡时间,虽然我做事欠妥当,却仍然觉得这死亡有问题。凶手为什么要作手脚呢?”
“但这件事不太重要,至少时间和凶手的辨别没有联系。”麦涛这样解释,艾莲觉得也有道理,别不再分辨,只是心里尚存疑虑。
“不管是不是萧影干的,至少也是和这些时间密切相关的人所为。把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一起,我认为该从医院里发生的细节入手,我给你那个录音笔的原因也在于此。我们两人可以好好分析。”
由于录音笔,话题便无法逃避地又引向了陈芳的被害。艾莲忽然觉得那失踪的录音笔里大有文章,会不会是陈芳在路上忽然听到了什么,并录了音才被杀人灭口呢?可这似乎也有些解释不通,即使如此,凶手又是在什么时机下的手呢?另外,假如陈芳真的无意间发现了关键证据,那么她为什么不找到自己或者是麦涛告知详情呢?哪怕是一个电话也好。
艾莲没有头绪,只觉得这里面隐藏了重大的秘密。
麦涛似乎并没想起这一节,继续对艾莲发出邀请“凡事皆有漏洞,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从那天护士小姐的反应来看,这医院可能真的存在问题,艾莲,这件事还需要你来办。接近那个护士,套出秘密!”
艾莲似乎又回到了先前冷若冰霜的姿态,对这邀请断然拒绝。
“也许这是引出凶手的唯一办法,你难道忘了薛婷婷?”麦涛的话宛如钢针刺得艾莲心痛,可对方的意图并不在此“我是说,薛婷婷被杀的理由令人猜疑,她与你接触过便被灭了口,可虽然她透露的线索很关键,却并没有暴露凶手的嫌疑。可见凶手不希望有人暴露某些过去发生的事情,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名护士,也许她也同样具有揭露过去的作用,会引发凶手的动机。我忽然觉得这名凶手,也可能正躲在某处观察着你。”
这一席话,并没有叫艾莲感到丝毫恐惧。只是,他不希望再次看到与自己有关的人遭遇毒手,那名护士——不管是不是像麦涛分析的那样掌握了某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秘密,却会按照麦涛的安排,会与艾莲认识。他不可避免地又要与那个女孩儿产生联系,一种类似于感情,却只能造成伤痛的联系。
可另一方面,艾莲尽管心灰意冷,却无法否认麦涛的观点:接触那个护士,可能引出杀手,为这一系列的案件最终画上个句号,尽管并不圆满。
见艾莲始终不出声,麦涛曲解了对方的意思,认为他是与警队发生矛盾之后不愿意再出面,便说道:“放心好了,刘队那边,以及一切的关系都由我来处理,而你,则担负起真正的深入行动,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艾莲,作为一个杀手,去追寻另一个杀手,这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同时,他作为一个不完整的人,却不断地无心伤害别的人,令他既恐慌而又茫然。可到头来,他又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再次拒绝麦涛,也同样不能躲避自己想给陈芳报仇的欲望。他恍惚意识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愚蠢的圈套,一个自己为自己营造的骗局。他压根儿不能保护什么东西,却又不得不尝试去那么做。
这一天的中午,艾莲推迟了预定的机票。在宾馆里冲洗了一番,并刮掉了乱糟糟的胡子茬。是一副年轻英俊的面孔下,含着那颗冰凉的心,不断地给自己鼓足勇气。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走出宾馆,温文尔雅地步行了街道中,义无反顾地迈向另一场悲剧。就好像一个跑龙套的,不断地为了生存的理由,到处赶着场子,唯一的不幸是,他所饰演的,永远是悲剧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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