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陈主任!&rdo;
&ldo;张将军!&rdo;
张学良与陈布雷在别墅一楼楼门口相遇,彼此打着招呼。
张将军把陈布雷迎进客厅,开门见山地就问:&ldo;陈主任,委员长什么时候放我,回西安呀?&rdo;
陈布雷干瘪的嘴唇抖了抖,低语道:&ldo;雪窦山风景如画,你先在这里歇息歇息,何必着急呀!&rdo;
&ldo;西安军情复杂,我不回去,怕出乱子。&rdo;张将军坐在沙发一端,恳切地说。
&ldo;委员长这次派我来,就是劝你吃好,睡好,玩好,学好。&rdo;陈布雷说着,就叫侍从们打开四个楠木箱。
木箱打开,只见四个箱子分别装着名贵的烟酒,云南的银耳,长白山的&ldo;猴头&rdo;,海南的鱼翅,几套西服,进口的网球、网拍,还有一本本的明史线装书,书法碑帖等。
陈布雷将打开的木箱之物,一一细数着叨咕一遍,然后又将一手提木匣打开,拿出一支多节的意大利进口鱼竿,干笑了两声,说:&ldo;将军,委员长告诉我,锦溪池有的是鱼,他希望……&rdo;
&ldo;希望我在雪窦寺钓一辈子鱼!&rdo;张将军霍然站起,心事沉重地说。
&ldo;不,不。&rdo;陈布雷尴尬地扶着没有胡须的干瘪的下巴,说:&ldo;委员长只是说叫你玩好。&rdo;
&ldo;大敌当前,叫我离群索居,不食人间烟火,这不是捉弄我张汉卿吗?&rdo;张学良将军愤慨地在地上踱着步子。
&ldo;委员长这是为您好呀!他不会忘记你们的私交,没有你张学良,关内关外就不能统一,委员长,也不会作一国之君。这一切,他还是牢记于心的。&rdo;陈布雷不慌不忙,象写文章似的,字斟句酌地说着。
&ldo;全是谎话,全是扯淡!&rdo;张将军愤然拍着桌子,声音很高地喊着,&ldo;你们沆瀣一气,全在搞阴谋!&rdo;
陈布雷一时脸红耳赤,在张将军面前竟束手无策,他站起来,低头绕了一圈,最后推托说:
&ldo;委员长还托我到他家乡去看看,恕兄先辞。&rdo;
张将军背着陈布雷,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ldo;送客!&rdo;8
又过了些日子,邵力子夫妇也来到了溪口,这情景就与前者大不相同了,因为邵氏此行,名义上是探望正在溪口老家休养的蒋介石,实际更主要的是看望被幽禁的张学良,并打算在蒋介石那里为张学良说情。据邱秀虎谈,&ldo;邵力子先生和夫人,同张将军情谊甚深,为了解除张的沉闷,还在雪窦山陪同张住了一个多月,邵力子先生夫妇在山上的时候正是夏末,雪窦山到处都是绿荫丛林,气候凉爽。他们与张经常到山上野餐,每次张将军与邵先生夫妇都是谈得津津有味。张的情绪很好,有两次乘竹轿到山下桃园去摘桃子,他边摘边吃,连说&lso;这味道美极了!&rso;有一次他对邵先生说:&lso;我在书房简直坐不住,好象屁股上有刺一样。&rdo;邵先生说:&lso;你喜欢在外面,就多在外面玩玩吧!&rso;&rdo;9至于找蒋说情,在那时当然是不会有满意的结果的。果然,&ldo;在丰镐房的客厅里,身穿长袍的蒋介石,待邵力子说完几句问候的话,就阴沉着脸对邵力子说:&ldo;邵先生,这个张汉卿知识太浅薄,要多读点书。要好好读下去!&rso;他提出,邵先生是否也留在溪口,当张学良将军的老师?邵力子知道蒋介石心胸狭窄,猜疑心重,让张学良将军&lso;读书&rso;,本是为了惩罚解恨,万一将来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随时会找个借口嫁祸于他,邵力子当即拒绝了。&rdo;10&ldo;风景秀美,林木幽深的雪窦寺西侧的中国旅行社的小楼,被春天遗忘了!它成了幽禁张学良将军的樊笼。邵力子,傅学文乘坐滑竿来到这座楼前。张学良将军和赵一荻看见是老朋友从远道来看望他们,高兴异常,一定要留邵力子、邵夫人在这儿多住几天。张将军、一荻陪着邵先生、邵夫人遍游了雪窦山的名胜,东看看,西游游,好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实际上蒋介石派来的特务随之左右,监视甚严。一次,傅学文、赵一荻守在门外,高声谈着家常,屋里,张学良看左右无人,就对邵力子说:&lso;老大哥,我亲送委员长回京,是为了恢复委员长的威信。……委员长若是放我回去,表示特别宽大,岂非千古美谈!不料,……唉,我要抗日,何罪之有?&rso;悒郁,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邵力子夫妇,理解他,同情他,但无法安慰他。当时,谁也摸不清蒋介石的心思,更未料到他会终生监禁张学良。&rdo;11
那时,为防止张学良逃走或有人前来劫狱,国民党当局在中旅社四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竟派遣了几十个特务,还有一个连的武装宪兵,真可谓岗哨密布,如临大敌,戒备之严,实属罕见。
说到这里,有必要把当局多年来是怎样幽禁张学良的这一世人关注的问题,根据部分知情者的回忆,作一些披露,也好让人们看看张学良究竟是怎样被&ldo;优待&rdo;的。
原来,张学良自从在南京受审、判刑、复又被赦免、但却必须&ldo;严加管束&rdo;后,便从此销声匿迹了。他是怎样被严管的?都关在什么地方?又是怎样熬过这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幽禁生涯的?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难解的谜。是的,他没有戴刑具,也没做苦役,可他过的却是无可置疑的囚徒生活,他活动的空间是比一般犯人大一些,但却是&ldo;划地为牢&rdo;,并不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活动范围是有严格限制的。不妨这样说,对他的关押是表面宽松,如那时军统局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监视机构,连名字都动听得很,竟美其名曰&ldo;张学良先生招待所&rdo;呢!实际是防卫森严,处处戒备的。那时,对张学良的幽禁由军统局负责,是戴笠亲自掌握的。抗战胜利后,戴笠因飞机失事摔死了,这个&ldo;招待所&rdo;就由蒋介石直接控制,是从不松懈的。如在雪窦山时,他的住室、饭厅、前后院门都有人监视,&ldo;旅行社门口有武装宪兵,还放有步哨。雪窦山山麓修有一座亭子,名曰&lso;入山亭&rso;,是登上雪窦山的唯一要道。在这里派有宪兵一班人,配合特务队四个警卫,一方面放哨,一方面对前来登山的游客进行盘查。只要有人上山,马上用电话通知山上,好叫山上加强戒备。在这种情况下,原来游客众多的雪窦山,就逐渐冷落了。&rdo;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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