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里荒原上的夜色是如此的的美丽,藏蓝色的夜空中缀满无数闪亮的星辰,就像是精致腕表上那些数不清的碎钻。有夜风拂面吹来,那凉爽的空气灌进喉咙里,就像是饮了空谷中的清泉一样甘冽。四周只有潺潺河水流淌的声音,就像是有位美人在敲击着扬琴,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那就是大自然中最美的韵律。
草地上有胆小的小兽爬出来悄悄地啃食青草,每当有细微异常的响声传过来,就会慌张地转头四处张望,这时候它们明亮的眼睛里会反射出微弱的星光,暴露出它们的藏身之处,这时候,如果是有经验的猎人,就会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射出自己搭在弓弦上的羽箭,用不着有多么锋利,只要射得足够准,就一定会有所猎获,这些都是库兹告诉我的。
我们的帐篷就搭建在岸边,与北岸遥遥相对,如果不是这迷人的夜色掩盖住了一切,我们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那些贵族子弟充满了杀意的眼神,可是那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和库兹并排躺在草坡上,头枕着双手一副很悠闲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傻傻地数着天空中的星星。
琪格坐在一边整理着她草药包里的那些魔法药草,作为魔药师的她,第一次自己出来采集魔法草药,做什么都会感觉很新奇。就算最廉价的止血草也没有放过,统统胡乱的采回来,塞进了她的草药背包中,这时候正津津有味的分类整理,就连卡特琳娜的帮忙也被拒绝了。卡特琳娜蜷着腿坐在我的身边,也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听着库兹胡乱无章地说着荒原的星空,库兹想将自己脑中的星图讲给我听,让我很快的就学会用夜空中的星图确定自己在草原上的位置,可是他的话没有任何条理可言,基本上是想到了哪就讲哪,我根本就很难听得明白。
四野里很安静,只有库兹一个人在侃侃而谈,看起来他应该吃得很饱,躺在这里都已经说了很久依然不知疲倦,库兹对我说他的梦想就是成为白狼族勇士那样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守护自己的家园和族人,在这片广遨的土地上可以自由的奔跑。
我忽然扭头看这琪格,在篝火的映衬下她白玉般的脸颊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她正在专心致志的整理着地上的魔法药草,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欢,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能时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就是人生的乐趣。琪格不就是在努力的追求自己的梦想,甚至不惜放下在格林帝都的学业,也要任性的到世界各处游历一番,原本是想借着学习舞蹈时候,让身体的协调性更出色,从而突破自己精神力方面的桎梏,但是在旅途中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条路行不通,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很想上帕伊高原见识一下兽人战舞,也许这时候的琪格已经坐在明亮的魔法教室里,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卡特琳娜再安静的时候,就像是温柔地一池清水,在这寂静的夜里只要有些许的风吹过来,就会显得波光粼粼,她会跟熟悉的人很亲密,就像她那亲善而却懦的性格,很讨人喜欢,让男人们的心里总会升起莫可名状的保护,原本跟随舞团出来游历的卡特琳娜其实只是为了给弟弟买一把哨兵之剑,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更成熟了,胆子反而更小了。我在想:她快乐吗
不经意间,我就脱口问出来:“卡特琳娜,你快乐吗”
我的问题有点偏离现在讨论的话题,让一旁正在查数的琪格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库兹更是怀疑究竟我有没有听他讲关于星图的知识,事实上我开始的时候试图听一下的,可真的我听不懂卡特琳娜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她身上总有一股独特的馨香,像是甜面包的味道。她被我问得一愣,凝神想了好半天,才说:“很小很小的时候,总盼着父亲能从远方回来,那时候看到父亲会感觉很快乐,父亲是我和母亲的天。后来父亲战死在南荒之后,我和母亲被赶出去,那个时候能有一块儿黑面包,让我吃饱就会觉得很幸福快乐,想到夜里不用饿着肚子睡觉就会很高兴,后来我的快乐变得更简单,只要在垃圾场上捡到一块儿有用的垃圾,就会拉着弟弟的手兴奋地冲向废品回收站,那时候快乐好像最简单,再后来被大小姐捡回家,辛格姐平时很严厉,总是要求我们做点这儿,做点那儿的,不过好像日子变得更好了”
“行了,收起你的小心思,少捧着我说话了本小姐是不会放掉你的,你这辈子注定给我当侍女,安安心心地好好做事吧”琪格将草药整理完,抖了抖裙子上的碎草屑,麻利的站起身拎着草药包往帐篷里走去,边走边说:“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别聊得太晚”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卡特琳娜说的。
卡特琳娜见到琪格返回帐篷,连忙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的跟上去,她需要先在帐篷里点上蜡烛,然后还要铺好被褥,为卡特琳娜打热水洗脚等等这些琐事。那顶帐篷并不算大,但足够睡下琪格和卡特琳娜两个人的。
身为兽族狼人的库兹更喜欢躺在篝火堆旁,裹着那件常年都不离身的皮袄,头枕着箭壶,就这样幕天席地的躺在星空下入睡,他对我说这样遇见特殊情况,战斗时更方便。而我的行李卷里有个非常漂亮的睡袋,那是辛格姐用二十七只豚鼠皮毛缝制而成的,我和库兹两个人亲手熟的皮子,都说豚鼠皮防水隔潮是旅行者们制作睡袋最好的材料,当时做这个睡袋也是为了我们俩只身进入荒原后,我能背动这些行李。
乌鲁图河北岸亮起了火光,那些繁星冒险团的贵族子弟终于用一下午的时间,收集了一些干枯的苜蓿草,这时候点燃它们,火苗很快就窜起来。在这个夜晚里拢一堆篝火,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凌晨时分的寒气会渗透进骨髓里,我们这边奢侈的烧着一卷聚火术的魔法卷轴,这些天以来,我们大家都逐渐的开始依赖这种便捷的魔法卷轴,就算明明可以收集一些亚归兽的粪便,装在袋子里等到干燥之后,用来烧火取暖,但是现在大家都想多躺一会,已经没人再愿意收集亚归兽的粪便了。
苜蓿草燃烧的很快,在燃烧的时候火光也非常明亮,借着火光我影影忽忽地看到那几个贵族围在火堆旁边取暖,有人甚至有自己的短剑插着面包放到火上烧一下,然后在一点点的将烧焦的地方掰掉,吃里面温热柔软的面包瓤。
我真的很希望他们就此放弃,这一路追来看起来他们这些年轻贵族们也没少吃苦头,在荒原里这些菜鸟必须交出足够的学费,吃了教训才能能学会怎样在荒原里生存,我问库兹:“明天早晨我们便出发吧”
“我们得去追那些落单的魔羚羊。也许我们运气足够好,还能遇见受伤的风狼,然后被咱们俩联手捕获,到时候我一定要做个风狼牙齿的项链戴在脖子上,嘉,留下来吧就在荒原上陪着我,等你长大一些再回格林帝国,不是说十二岁的时候才能够参加魔法觉醒仪式吗”库兹坐起来对我认真的说道,然后又指着河对岸的那些人说:“这次咱们算是跟他们彻底结怨,你返回格林帝国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果果姐说如果再不回去,就没办法在十二岁之前注册合法的居民身份,只有弄到合法的居民身份才可以在其所在城市参加魔法觉醒仪式,我到埃尔城,就先老老实实地躲起来,在哪住满三年然后就去参加魔法觉醒仪式,你知道的,成为魔法师一直都是我的愿望。我会想办法给你写信的,你也别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毕业就回来看你”我注定要回到人类世界里生活,无论将来是否会成为魔法师都要去那生活吧,我终究是需要娶一位人类的妻子,我这样想到。
“别担心,果果姐会照顾我的,她也是贵族,而且她还是魔法师”我这样对他说。
我们俩就这样随便地聊天,直到腥热的气息几乎喷到我的脸上的时候,我发现黑暗中有一双巨大黄色的瞳孔在死死盯着我,而它鼻梁上的尖角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我的头顶上,吓得我怪叫一声,身体直接像是一只青虾,直接从草地上弹了起来,没有任何迟疑地掏出狼牙匕首,对着我头顶上的巨兽狠狠的刺出一刀。狼牙匕首刺在巨兽坚硬的下颚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这样锋利的狼牙匕首对那个黑漆漆的巨大头颅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呵反应倒很快啊”熟悉的声音在巨兽身后响起来,是白天里那位白狼族的勇士的声音。他的声音浑厚而嘹亮,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刺中的哪里是什么巨兽的下颚,分明是刺在一口巨型大刀的刀背上面。他单手将座龙巨大的头颅推开,另一只手将巨刃扛在肩膀上,站在旁边对我和库兹说:“嘿小子们,我感觉你们遇上了一点麻烦,所以特地过来问一声,如果需要我帮你们解决的话,尽管开口好了,当然这种脏活儿我可不能白干,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怎么样”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麻烦,如果有也只不过是几只苍蝇围在我们身边嗡嗡嗡的飞个不停,我想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了,我们要进入鬣狗们的领地,而他们只能北岸的草地上蹲在篝火前吃烤饼,难道不是吗”我麻利的收起手里的匕首,既然知道这位白狼族的狼人战士并没什么恶意,所以胆气也恢复了七八分,说起兽人语也流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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