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快去呀,少奶奶,是时候了,全舰官兵都在看着你,你还犹豫什么?&rdo;阿香轻轻地推了陈宜书一下,陈宜书像脱出炮膛的炮弹,向林中天射去,张开双臂猛地搂住了林中天。
李正文和全舰官兵情不自禁地鼓掌,由衷地为林中天和新婚妻子的团聚而欢呼。林中天在官兵们震憾厂棚的欢呼声中,半推半就地抱住了陈宜书滚烫的身躯,继而紧紧地抱住了她,抱住了内疚,抱住了愧痛。
接下来的日子,是陈宜书幸福的开始。林中天在长江边租了一幢小木楼,楼上他和陈宜书住,楼下留给阿香住。林中天告诉阿香,有消息说,中山舰要开回汉口,任森官也要回来了,楼下的大房间留给阿香和任森官举行订婚仪式用。陈宜书从藤箱里恭恭敬敬地请出林国忠的花翎顶戴供奉起来,摆上香烛瓜果,和林中天双双跪拜。
林中天一瞅见祖父的花翎顶戴,就想起去东京别浦将军府索要尊严的情景,更想起了生活在樱花,生活在俳句中的落叶。自从落叶脱逃之后,音讯全无。他不知道自己一旦再遇到她的时候,会不会毫不留情地向她开枪?他简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跪在旁边,拈香祈求的陈宜书忽然发现丈夫停香在手,目光发滞,知道他的思绪之鸟又栖停在东京的樱花树上,那花树下有一个文静的东京女孩在画板上画着纤纤的心事儿。
聪明的陈宜书决不会去惊吓丈夫的思绪之鸟,她要让它只栖落在自己婀娜的枝头上。她带着阿香到平山舰上帮助官兵们做饭,烧可口的家乡菜给大家解馋,很快就博得了官兵们的爱戴,稳定了江阴血战后惶惑的军心。林中天不得不折服妻子的将门遗风,大家风范。
没过多久,乌豹率领林中地海军陆战队第一团的弟兄们撤到汉口休整。乌豹鬼使神差地找到了林中天的江边木楼,手中拎着两瓶汉江大曲和一只烧鸭,把个林中天惊讶叫起来:&ldo;宜书,快来,看看谁到我们家来了!&rdo;
陈宜书一边应声,一边从楼梯上噔噔地跑下来,一看见乌豹,喜泪涌出,说:&ldo;乌豹兄弟,日本人的子弹终究还是不敢打你呀!&rdo;
&ldo;大少奶奶,你放心,打我的那颗子弹还没有造出来!&rdo;乌豹说着呵呵呵地豪笑起来。
阿香闻声,从房间跑出厅堂来,歪着头看乌豹,半天才说:&ldo;我怎么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头乌豹长着大獠牙,在罗店把桥本小小鬼子咬得哭爹喊娘呀?&rdo;
乌豹也不饶她,说:&ldo;好厉害的丫头,难怪一张嘴巴就把任森官吃定了,害得他有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敢看一眼!哈哈哈!&rdo;
林中天笑着说:&ldo;好啦,好啦,阿香,你没有森官哥保驾会吃亏的,快跟你宜书姐去厨房炒几个菜,让我和你乌豹大哥好好喝几杯!&rdo;
&ldo;快跟我走吧!&rdo;陈宜书拉阿香进了厨房。林中天开始沏家乡的茉莉花茶招待乌豹,两人坐在暖意融融的电灯下开始叙旧。
&ldo;我二弟呢?有他的消息吗?&rdo;林中天焦急地问乌豹。
乌豹宽慰地说:&ldo;大哥,你放心,我得到消息了,团座和三福逃过江后,被新四军游击队救了,伤养好了就可返回汉口。&rdo;
&ldo;太好了,这消息比什么都让我高兴。说说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吗?&rdo;林中天往往因为自己整天困在军舰上孤陋寡闻,所以很想知道江岸以外的军国大事。
乌豹诡秘地笑着说:&ldo;小弟我带着弟兄们出山打小日本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倒是有一个人打从你离开琅口后,没有忘了你。&rdo;
&ldo;谁呀?&rdo;林中天想不起在偏僻的闽北山区还有谁值得牵挂。
&ldo;就是荷花呀!&rdo;乌豹附着他的耳朵低声地说,眼睛还瞟了一眼香气四溢的厨房,&ldo;那个我送给你的最水灵的琅口女人呀!&rdo;
林中天顿时想起了一张怨怼野性的脸庞,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简直是一泓碧水,可以让男人跳进去,淹死了也愿意。可是他没有跳,他下意识地摸一摸胸口,胸膛上有一块咬伤的疤痕,那是荷花怨爱交加的印记。
&ldo;我走了以后,荷花过得好吗?&rdo;
&ldo;好,过得好!她说也要找一个像你一样有血气的兵哥哥,就和三福好上了。这一回护送大少奶奶去上海,荷花还叮咛三福一路保护好大少奶奶,等仗打完了就拜堂成亲。&rdo;
&ldo;好哇,荷花有个好归宿,我替她高兴,说说你吧,乌豹,这回进武汉有什么任务吗?&rdo;
&ldo;先休整,补充兵员和装备。另外派我们负责造船厂的警戒,保护你们修复平山号巡洋舰。&rdo;
&ldo;我们真是有缘,可以在一起为抗日出力了。&rdo;
正说着,陈宜书和阿香各端着炒菜和碗筷来了。陈宜书好客地说:&ldo;乌豹兄弟,炒了几个家乡菜,简陋得很,不成敬意。&rdo;
阿香夸耀地说:&ldo;什么简陋,这几个菜都是大少奶奶的拿手绝艺,平常我和中天大哥难得吃到,只有乌豹大哥来了,才有这种待遇。&rdo;
&ldo;那还用说?我是前方将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rdo;乌豹边说边用牙齿咬开汉江大曲的瓶盖,开始倒酒,煞那间,浓郁的酒香弥漫了木楼的小客厅,给冬夜带来了几分暖意。于是这4个闽江边的年青人,为了保卫武汉,在长江边的小木屋里团聚了,举起了别后聚首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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