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刘璞的时候,他笔名叫玉声,取金声玉振之意,那时候我们专栏,他可没少投稿,当时是咱们省少有的青年作家,我们报社都觉得他是未来的大作家,大评论家!”
“这么多年过去,我只以为他因为环境变化不敢写了,没想到……”
张一公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动地站起身来。“培文,你带我去他坟头看看吧,我去拜拜他。”
两人走了一刻钟,跨过一大片荒芜的河滩地,终于来到村里的坟地,刘璞的坟远远的挂在西北角,跟刘培文的爷爷刘尚均靠在一起。
此时的坟地寂静无声,在酷热的天气里,两人望着刘璞的坟头,一时都没有说话。
半晌,张一公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小水壶,慢慢拧开盖子,刘培文就闻到一阵酒香。
张一公把壶里的白酒都洒在刘璞的墓前,又深深的鞠了一躬,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刘培文说:“回去吧。”
两人又往回走。
夏日的荒滩,枯黄的苇草足有一人多高,俩人穿行在其中,不少碎屑就粘在流着汗的胳膊上、脸上,让人刺挠得难受。
回到家,两个人好好的洗了洗,才重新坐下。此时刘环也起来了,跟他招呼了几声,又重新倒了茶,三人在堂屋里说起了话。
张一公从提了一路的公文包里摸出大约几十封信,摞在桌子上。
“培文,刘环,这是刘璞当年托我保存的信,我都没有拆开过,如今二十年过去,也都物是人非了,你们拿着留个念想吧。”
刘培文扭头看去,发现信竟然是国外寄过来的,信封上的落款还是英语。
刘环不懂英语,但是一看是外语,就已经是面色一变。
刘培文见状,明白自家叔叔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此时不好当面说罢了。
三人把书信放到一旁,又聊起了天。
聊着聊着,刘培文这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点迂腐的中年人,竟然是个知名作家。
张一公、张一公……他越想越熟悉。
“《犯人李铜钟的故事》,是您写的吧?”
“哦,你看过?”张一公一听刘培文问起,笑着回答道。
“看过,写得特别好!我记得是……《收获》!是发在去年的收获上的吧!”
此刻刘培文才终于想起张一公其人。
犯人李铜钟的故事是张一公1980年发表在收获上的小说。当时张一公将小说投给复刊不久的《收获》后,被编辑选中推荐给了主编巴老。巴老看后非常喜欢。发表之前,按照当时的惯例,编辑部向作者所在地调查作者情况,征求意见。
可地方主管部门领导却认为张一公有“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两次打电话坚持不同意发表他的作品。还有人写信揭他的“老底”,也坚持认为这部小说不能发表。最终还是巴老力排众议,不但将该小说发表在《收获》上,还重点推荐,放在了80年的第一期上。
张一公可以说是中原作家的代表人物,后来也做过一省文协的头领,虽然在八十年代群星璀璨的众多作家之中看起来声名不显,但实际上实力不可小觑。
“培文,你如果对文学有兴趣,有没有尝试过写作啊?”张一公看刘培文激动,心中有些感怀,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跟刘璞一起谈论文学创作的时代。
“没有”刘培文摇了摇头,“这些年当知青、回来上高中重新学习,根本没机会尝试。”
“试试嘛!”张一公鼓励道,“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爸爸当年是个大才,你也差不了!我看你说起这些文艺的东西也头头是道,恐怕平常也没少看书,底子总是有的!”
刘培文点头应是,心中却燃起了另一团火。
是啊,80年代是属于文学的年代,而80年代的作家,在收入方面也是超越时代的,至少在这个年代,是真正的来路清白,还数额巨大的收入了。
想要赚下第一桶金,写作是个不错的办法。
“叔,我想问问您,您写这篇《犯人李铜钟的故事》,能收到多少稿费?”刘培文望着张一公,大胆问道。
张一公倒是没觉得刘培文谈钱有什么不妥,“这篇小说是个中篇,我记得一共写了是28000多字,收获给了我千字7块的稿费,一共是198块钱。”
198块!刘培文心想,这一篇文章就是他两个小目标啊!
或许,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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