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分钟后越野停在瀛村大街只亮了个小灯泡的街口,梁自樾前后左右挪动了下,发现实在开不进去,便倒出来打算在路边找个空位停车。岑谙在车子的不住晃动下掀开紧闭的眼睑,他费劲地支起上半身,看看周围,好像这时候才认出街口上方的那颗灯泡:“我就在这下吧,谢谢你们。”“能行吗?”乌林晚观察了下岑谙的脸色,乌灯瞎火的也看不出来气色如何,“我送你进去吧要不。”车子稳稳当当地停靠在路边,岑谙推开车门,回头笑了下:“林晚,我只是跟人动动嘴皮子,不是打了架折断胳膊崴了脚。”越野的底盘有点高,岑谙踩在边缘,抓住车门框要跃下去,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动作谨慎缓慢地迈出一条腿踏实了地面。看起来比折断胳膊崴了脚的还要不灵活。乌林晚察觉不对,飞快地下了车把人扶住,碰到岑谙的手才发现对方的手冰冷得吓人,还不是那种穿不够衣服的冷,而是掌心持续冒汗的那种病痛难耐般的冷。“你等等。”乌林晚转身拉开副驾门拿起梁自樾的棉服,冲主驾的alpha抬抬下巴,“今晚我不去你那儿了,衣服明早……不,明晚吧,明晚上你家还你。”棉服被乌林晚抖开,披在只穿着工作服的岑谙肩上,岑谙微弓着身子,乌林晚以为他还是冷,就想把他敞开的马甲先扣上,岑谙当即按住乌林晚的手:“不,就这样吧。”等两人的身影渐渐融进长街的浓墨中,亮着车灯许久的越野车才依依不舍地拐弯驶离。从街口到岑谙家的楼房也就一百多步的距离,岑谙之前数过好几次,是187步。但就是这187步的距离,在那样无雪却阴冷的夜晚,他被乌林晚揽在臂弯里淌了一身的冷汗。一进屋子,岑谙便挣开乌林晚的手冲进卫生间,扶着水槽干呕起来,吓得乌林晚又是给他顺背又是着急忙慌去烧热水的:“你吃错什么了这是?妈的那俱乐部什么鬼地方啊,生理心理双摧残啊!”岑谙暖上小太阳,往嘴里灌进两口兑开的温水,这才好受点:“不关食物的事。”“那就是被气吐了呗!就那趾高气扬的样儿,谁看了不——”乌林晚絮絮叨叨的,然后在岑谙解开工作服衬衫的纽扣后陡然顿住。他看着岑谙袒露出来的腹部慢慢瞪圆了眼,似是不敢相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还没触到就收了回来:“你……你这是……是我想的那样吗?”岑谙平静地说:“我怀孕了。”乌林晚噌地站起来:“这个人渣!”与女性身体构造不同,男性beta受孕的概率极低,致男性beta怀孕的可能性只有两点,一是beta本身接受专门的激素针剂疗程,像oga一样正常接纳alpha的行为信息素入侵。另外一点是,alpha在情绪和思想无法自控的易感期强制性打开beta完全封闭的腔体,而这种做法相比激素疗程,对男性beta来说便是带来撕裂般长久的疼痛,怀孕期间身体素质也更为低下。现在看岑谙的状态,毫无疑问必然是属于后者,乌林晚强迫自己冷静,坐到床沿问:“那男的知道吗?”岑谙摇了摇头,乌林晚又炸了:“人渣!”“还有三天就开学了,”乌林晚蹲在岑谙床前,看着那鼓起的肚子发愁,“来得及拿掉吗?拿掉了来得及养好身子吗?”岑谙倏地抬头,眼底又毫无掩饰的难受:“你是认为我该拿掉吗?”“不然呢?”乌林晚说,“你不会是想生下来吧?!”仿佛到这时候岑谙才真正认清自己的选择。不,应该说他或许早早就做出了这个选择,在他每一步的行为都下意识为肚子里这条生命考虑的时候。他只是对突然发生转折的生活一筹莫展,对接下来该如何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而举棋不定。“胎儿已经四个半月了,林晚。”岑谙有些低落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完全想象不了它六个月、七个月的样子,更别说临产时的、重新平坦下去却多出一道刀疤的样子,“如果我真的下决心拿掉,我不会拖这么久的。”乌林晚看着他这副样子,更愁了。以前他觉得岑谙精力充沛,下了课还能抱上书本去图书馆温习,晚上还能奔去兼职到深夜,等回寝室睡足七个小时,第二天又精力充沛地重复前一天的安排。可现在的岑谙就像浸泡在一罐枯水里,变得郁郁寡欢,变得不知所措。蹲得腿麻了,乌林晚重又坐到床畔,自认也不是为那个alpha讲话,就是觉得岑谙的生育不能与那人割席:“那男的呢?他为啥凶你啊,他不要你了吗?之前不是还送你回学校吗?妈的那会儿我以为他有多贴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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