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一抬手,水花四溅:&ldo;甭废话!赶紧把老爷接下来!准备吃喝的!啐!&rdo;
两个看门的衙差赶紧撑了伞踏着水奔到马车边上,帘子掀起,露出赵瑜一张玉面,让人眼前一亮,搀扶着下地,赵忠又叫了几个来,把行李之类的也收拾了一一搬进屋内。
换好衣裳后,厨子将热热地饭菜端上来,赵忠一看,满腹抱怨不翼而飞,蹲在桌子边上呼哧呼哧扒拉着吃起来。
赵瑜略吃了碗饭,虽有些饿了,却觉得此地的饭菜并不适合他的口味,便只点到为止。
衙门的主簿先来参见了一番,将上任留下的官印,新的官服,以及一些书簿之类的jiāo接了。
因为天黑的缘故,其他人要等明日再见了。
外头的雨声哗啦啦响个不停,水流满地。赵瑜是贵公子出身,这小地方的县衙,自不能跟他素日的居所相提并论,望着bi仄的蜗居,墙壁上斑驳的青苔,以及破损的地面砖……赵瑜有种&ldo;龙游浅滩,虎落平阳&rdo;的感慨。
大概是下雨天的缘故,屋内格外气闷,赵瑜从小的家教是吃过了饭后不能立刻躺下或者坐着,便在屋内廊下四处走动,顺脚进了书房,却见这书房也不过是剑斗室,里头一股霉味,呛得赵瑜又倒退回来,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又迈步进内。
赵瑜环顾周遭,看书房内放着四个长椅,一张书桌,简陋的书架上放着几本册子。
赵瑜皱了皱眉,信手将书桌旁的窗扇开着,窗户推开,雨声更大了些。
虽然嘈杂,却胜过里头的气闷霉气不通,赵瑜站在窗口,心头惆怅之极,一眼看到窗户边上有几棵芭蕉,被雨水打得劈里啪啦作响,才隐约地觉得心中受用了些,喃喃道:&ldo;山石荦确行径微,huáng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不好不好,虽然升堂坐阶新雨足是有些相似……却无法抒发此刻我心中满腹忧愁寂寥……&rdo;
赵瑜皱了皱眉,忽然眼睛一亮,又道:&ldo;连云接塞添迢递,洒幕侵灯送寂寥。一夜不眠孤客耳,主人窗外有芭蕉……嗯,虽然比不上李后主长相思的那句,&lso;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rso;的幽怨,不过也足够了,又有格外清雅的意境。&rdo;
赵瑜自觉足够&ldo;清雅&rdo;了,便才回身,在桌子后面一坐,信手将桌上几本册子一翻:&ldo;这些都是最近回来了的士兵名册……哦,这里是参加过&lso;白陵之战&rso;的……对了,不知道路上偶遇的那位小娘子的夫婿是不是也在里头。&rdo;
喃喃至此,心中忽地泛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赵瑜想起宝嫃的脸,不由咂嘴,便仔细看了几页,却也毫无头绪,将书册一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又道:&ldo;真是可惜了那样的美娇娘,看她的姿容,虽然比不上&lso;鸳帏楼&rso;的惜惜姑娘一般绝色,但胜在有一股天然的清秀娇憨,甜美无邪,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唉,想想,也不知是哪家的男子这么有福,能得如斯佳人相伴,尤其是在这样的y冷天气,暖玉温香满怀抱,芙蓉帐暖度chun宵,啧啧……&rdo;
赵公子一想到这里,浮想联翩之余忍不住越发愁肠百结,又有些口水三尺长,哼哼数声,连书也没心思看了,抑郁不堪地回到卧房,在那张吱呀乱响的窄chuáng上一卧,把那条枕头抱入怀中,打了个滚,委实寂寞难耐。
且说宝嫃同&ldo;连世珏&rdo;站在土地庙前避雨,一道惊雷过后,听得前头雨中有人叫道:&ldo;嫂子!小嫂子!&rdo;
宝嫃依稀听了这个声音,一怔之下,见前头亮起一丝灯笼的光,摇晃着越来越近。
宝嫃急忙叫道:&ldo;是二兄弟吗?&rdo;
那雨水中的人沉默片刻,又惊喜jiāo加道:&ldo;是我是我!小嫂子你在,我来接你啦。&rdo;
说着,便循声往前走了数步。
宝嫃对连世珏道:&ldo;是世誉二兄弟,珏哥你记得他吗?……难得他竟好心,冒着雨出来找我。&rdo;
连世珏不语,双眸沉沉地,望着黑暗里的那团微弱的光。
这功夫,就见前头灯笼的光越来越近,那&ldo;二兄弟&rdo;的声音笑道:&ldo;小嫂子,这么冷的天,你不早早地回家,躲在这儿做什么?如果不是我有心……&rdo;
正说着,那灯笼一挑,照见宝嫃同她身边的男人,那声音便好像被人从中掐断了般住了:&ldo;这……你……你是……&rdo;声音里有些惊恐之意。
宝嫃欢喜拉着连世珏道:&ldo;二兄弟,你来的正好,你看,你哥哥回来了!&rdo;
&ldo;哥……哥哥?&rdo;连世誉打着灯笼,一手撑着伞,站在雨里有些发呆,&ldo;是……是世珏哥啊!&rdo;
连世珏一声不吭,只是静默地站着,宝嫃拉着他的手臂:&ldo;珏哥,你不认得世誉兄弟了?&rdo;
连世誉这功夫走了过来,灯笼挑高了些:&ldo;我……原先听说世珏哥已经……&rdo;
宝嫃心里一跳,赶紧说:&ldo;那都是瞎说的,不要信!珏哥明明好端端地回来了不是?&rdo;说着,手握着连世珏的胳膊,微微用了力。
连世珏低头看看她乌亮的眸子,连世誉说:&ldo;嫂子说的对,定然是误传……误传,对了,是大娘大爷见天黑了嫂子还没回去,所以托我出来找找的。&rdo;
他说着便走过来,连世珏上下一打量,见他只打着一把伞,手中挑着灯笼,身量要比自己矮半个头,有些瘦削,一双眼睛有些闪烁不定。
连世誉发觉连世珏在打量自己,便急忙又说:&ldo;本来还带着另一把伞,来的路上走的匆忙,没留神竟给丢了。&rdo;
说着,便将自己的伞擎过来,要递给宝嫃。
宝嫃听了这话,便摆了摆手:&ldo;那不用了,怎么好让世誉兄弟淋雨……我们再等一会儿,大概雨就能停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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