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过来给崔娘子诊脉的时候,崔娘子是睡着的,他诊了脉后退出去,在门口与洛青玥叙话。
“崔娘子的情况很不好,现在可以说是只吊着一口气罢了,医理上说切莫让病人过于悲喜,否则那就是说走就走的事。”
“我明白了,有劳御医。”
送走御医,洛青玥心思重重回到屋里,正巧看到崔娘子已经醒了。
“姨母,你醒了。”
一抹欣喜爬上洛青玥的脸,但又想到御医刚才交待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又略显发僵。
“青玥啊,扶我起来,趁睡够了有精神,与你说会儿话。”
洛青玥连忙去到床前,轻轻扶起崔娘子,然后又细心的把被子往她身边拢了拢,“姨母,我特意请人在厨房给您准备了白粥,现在饿不饿,要不我去端过来吧。”
崔娘子伸手握着她的手,她的脸色很不好,笑起来十分勉强,“我是吃了就睡的,也没怎么动惮,哪里就容易饿呢?”
洛青玥还想再劝劝,但崔娘子一微微摇头,劝慰的话便在嘴里转了个弯,“好,青玥陪姨母好好说说话。”
“好孩子,你表兄即将沉冤昭雪,只要看到他平安解除官非,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若要说非得有点什么不放心,那便是你和你表兄二人将来要怎么办?”
她是章州城枕月楼的花魁娘子,只要老鸨不放人,估计她这辈子就只能被困在枕月楼。什么前程未来?她的前程和未来都被困在枕月楼里了。
“姨母。”
听着她无奈又难过的声音,崔娘子就心痛得很,“早些年我就跟你阿娘说过,等你和杰哥儿长大了,就让你俩结成夫妻,表兄表妹,知根知底,多好的事情呐。哪成想天意弄人,你被迫落入枕月楼那样的环境。这两年杰哥儿拼了命的赚银子,是因为他偷偷到枕月楼去过一趟,打听到赎你的银子老鸨开到了三千两,我们就是曾通的人户,就算是不吃不喝也换不来那么多银子啊!可是你表兄和春蓉不愿意放弃,一起努力赚钱,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把你从那个吃人的地方给赎出来。可惜了,谁能想到最后春蓉丢了性命,而杰哥儿又无辜的蹲了大牢呢。”
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说到最后崔娘子有些喘。
洛青玥连忙为她沏了杯热水,“姨母,喝口水吧。”
崔娘子喝完水后,目光慈柔的望着洛青玥,“青玥,你表哥现在瘸了一条腿,你……会嫌弃他吗?”
洛青玥被崔娘子的话给问愣了,且不说她不可能离开枕月楼,就算能离开枕月楼,她已经残花败柳之姿,配个杀猪卖菜的人家都会嫌弃,哪里能配得上表兄?
“姨母别开玩笑了,我怎会嫌弃表兄?”洛青玥决定装傻充愣,她不能让姨母知道她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表兄永远都是青玥的表兄,这些年青玥虽说置身欢场,却也是积累了些黄白之物,将来表兄觅得良人,只要表兄不嫌弃,我定会资助表兄成家立业,好让王家清白有后。”
“青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娘子打定主意今日要把话说开,她担心自己再不说,将来就没机会再提了,“你不必自惭形秽,你表兄若是嫌弃你,就不会为你那么努力了。”
洛青玥还是摇了摇头,“姨母,青玥知道你是心疼青玥,可青玥这辈子已经没有出头之日了,何苦连累表兄连累王家呢。”
“唉……。”崔娘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大根就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点念想了吧。”
洛青玥哭了,泪水顺着颜颊滑落到膝裙上。
谁不愿意过正常的人日子?
谁愿意一更陪酒三更陪笑?
表兄那么好的人,自己何德何能能配得上?
又说了几句话,崔娘子又累得合上了眼帘。
洛青玥轻轻关上房门,边走边擦拭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这一幕正巧让碧罗给撞见了,她拧眉问,“是崔娘子不好了吗?我这就去把御医再请回来了。”
“不是的,不是。”洛青玥急忙摇头,因为她知道碧罗的善心是真心的,“碧罗姑娘,我姨母刚刚醒来了,现在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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