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河车技很好,游刃有余,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很潇洒,就是有点像搓麻将。商珉弦几乎从来没有一个人帅不帅的概念,庄清河是例外。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就看庄清河的各种小动作都能看上一整天。庄清河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朝他看过来,眼里含笑:“你盯了我一路了。”商珉弦收回视线。庄清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每次出门都带司机,该不是不会开车吧?”商珉弦被他这么质疑有点不高兴,说:“我会开车,我有驾照。”“哦……”庄清河拉长声音。商珉弦以为他不信,认真道:“我真的有驾照。就在家放着,下次我拿给你看。”这时绿灯亮了,庄清河踩下油门,发出低沉的轻笑:“我没说不信啊。”进了3608,两人又是在玄关就啃上了。庄清河声音虚颤:“商珉弦,不能再咬我了知道吗?”商珉弦闻言,抬眼看着庄清河。他天生一副好眉眼,眼中没有情绪也让人心动,温润的唇抿着,显出他的不满意。看着他这双眼睛,庄清河又心软了,毫无原则地退让:“那你轻点咬。”商珉弦直接托起他,大步进了卧室。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很少去想安安和庄清河的区别了,因为有一件事很明确,像现在这样的快乐,是庄清河给他的。这种快乐的碰撞已然超出了性的范畴,不是宏观的起伏,而是一种微观的,肉眼可见的喜悦,他突然觑见了不曾见过的这个世界的维度和纹理。商珉弦原本光秃秃得像个电线桩子,而现在,他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生长出了自己的枝丫。夜色与庄清河的眉眼同步,越来越漆黑,直到沾染上湿漉漉的雾色。许久之后,庄清河额头上覆着汗湿的发丝,躺在那喘气。庄清河外貌是天赐的雅致,包括身体。每一处都精致可爱,皮肉之美,骨骼之美,浑身无一不好看。商珉弦想,庄清河就算死了、腐烂了,变成一具骷髅,也会在骷髅界艳压群芳。商珉弦看到他身上牙印隐约有红肿的迹象,伸出手指摸了摸,惹得庄清河闷声哼了一下,拽住他的手:“疼。”“这点疼都怕。”商珉弦收回手:“有人要害你,你却不怕。”他想撬开庄清河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庄清河翻了个身侧躺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笑眯了,只剩一条缝:“你在担心我吗?”商珉弦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担心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庄清河戳了戳他的腰,浑不在意:“你不该操心有没有人害我,你该操心的是我会不会去害人。”商珉弦看着他,他又变成了戴兔耳朵的猫。庄清河一哂,笑容微妙地问:“你说我们那个家里,谁才是最坏的呢?”见商珉弦还是一脸不虞,庄清河叹了口气,凑上去安抚般亲吻他。他声音含糊不清,呢喃低语,微微有些沙哑,凑到商珉弦耳边低声说:“别操心,操……”商珉弦转头看向他。庄清河轻声补完未尽的话:“我。”雾又聚了起来。庄清河眼睛看着天花板,放空了一样。终于约会了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赫尔曼黑塞南洲的中心公园占地面积很大,近一千亩。蓊蓊郁郁的树木,大片的草坪,还有潋滟的人工湖,一进去就让人觉得舒服,跟充了电似的。这里一直也是市民最喜欢的休闲地。庄清河觉得自己在商珉弦面前变得不自觉轻盈,整个人都有一种要飘起来的感觉。那种幸福和喜悦是极轻极细的,像一只小飞虫煽动着又小又薄的翅膀,嗡嗡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控制不住地想让商珉弦和他一样高兴,想让他和自己一样满意。公园空地上落满了白色的鸽子,鸽子一点都不怕人,个个肥嘟嘟的,可见伙食有多好。就这会儿,也有人拿了面包屑或者鸽食在喂。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啊。就是有点太和谐了。庄清河眯眼看了会儿,突然蹲下身,伸出握拳的手,嘴里“咕咕咕咕”叫着,果然引来了一群肥鸽子,迈着蹒跚的步伐围到他身边,等着被投喂。结果庄清河摊开手,掌心空无一物。鸽子们察觉被他耍了,十分无语地四散离去。庄清河幼稚的恶作剧得逞,哈哈哈笑了好大一会儿。商珉弦:“……”这人到底有没有满三岁?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骗鸽子玩儿。他连鸽子都骗!!!接下来庄清河故技重施,又骗了鸽子们好多次才停止了这个幼稚的游戏。两人在中心公园散步,看湖面上的白鹭。没一会儿,庄清河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很快他讲完电话走过来,看着商珉弦:“小昆说他发现至少有十来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商珉弦眼神闪了一下。庄清河问:“是你雇的人吗?”“嗯。”商珉弦只好承认,同时有些尴尬。他花大价钱请的顶级保镖,不仅半个小时不到就被邓昆发现了踪迹,还被形容“鬼鬼祟祟”。庄清河有些无奈地笑了,看着他没说话。商珉弦挽尊:“我请的都是专业的,多重保障总是好的。”庄清河点点头:“很专业,已经被不专业的小昆弄残两个了。”“什么?”商珉弦惊讶。“这不能怪小昆啊。”庄清河为邓昆辩解:“你又不提前跟我说,小昆还以为又是冲我来的。”商珉弦抿唇不语。“我昨天怎么跟你说来着。嗯?”庄清河歪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别操我的心了,有小昆在,我不会有事。他一个人能抵一支武装队。”商珉弦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把人撤了,可他坚持:“小昆只有一个人,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是。”庄清河没有一味否认他的关心,只是顺着说:“可我自己也不是废物啊,而且我知道对方的水平。”商珉弦还是不放心。庄清河好脾气地劝:“小昆很不容易的,揍人很累的,这些人会让他分心的。”他这么说,商珉弦倒是听进去了,也真的怕自己好心办坏事。他在心里衡量了一番,这才答应把人撤掉。商珉弦走到一旁打电话,联系中间人。庄清河在原地等他,察觉到旁边矮处有一道目光,他转头看去。一个小姑娘正仰着小脸看着他,眼睛睁得溜圆。庄清河蹲下身,笑着问:“小妹妹,看着我做什么?”“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呀,你结婚了吗?”“没有呢。”小姑娘高兴了,说:“那我嫁给你好不好呀?”庄清河乐了,说:“可是我不能娶你啊。”“为什么?”庄清河笑了。商珉弦打完电话回来,远远就看到庄清河在草坪上和小姑娘跳舞。小姑娘穿着一身雪白的秋装公主裙,腰后面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像翅膀一样。她散着乌黑的长发,圆圆的眼睛,小脚踩在庄清河的脚上。庄清河则弯着腰牵着她的手,慢慢移动,带着小女孩跳舞。商珉弦走过去,庄清河没看他,却知道他回来了,头也不抬道:“商珉弦,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小伴娘。”商珉弦:“……”这时,小女孩儿的妈妈找来了,让她回去。“哥哥,我要走了,再见。”女孩儿轻轻拉起裙摆,行了个淑女礼。“再会,女士。”庄清河很配合地抬起手上在头顶绕了两个圈,然后收手放在胸前,脚尖后移弯腰行了个绅士礼。商珉弦看着在阳光下的庄清河,发现自己又一次不认识他了。这个人,跟别人嘴里说的到底是同一个吗?那些人用唇齿口舌捏造出一个血淋淋的庄清河,而商珉弦看到的只是眼前这一个。因为骗到鸽子哈哈大笑的庄清河,会配合小女孩儿玩耍的庄清河。可也是他,一脸平静地说:我死不了。也是他,笑着问:谁才是最坏的人呢?也是他,面对自己仿佛有无穷尽的耐心,仿佛能包容自己的一切。商珉弦曾经说庄清河很难搞,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才是一个真正难搞的人。他也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始终隔着些什么,庄清河打破了这种隔阂,让他触碰到了真正的世界。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甚至有点晒。庄清河皮肤白又薄,有点受不了晒,他找了个有树荫的长椅坐下来,指使道:“商珉弦,我渴了,你去给我买点喝的呗。”商珉弦没有拒绝,看了看四周,朝不远处的一个卖东西的小亭子去了。庄清河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椅上,觉得阳光真好,他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宁静祥和的画面,感受到一种对他来说很少有的轻松。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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