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顿住了。罗家楠眉头一皱,又往前凑了半寸:&ldo;不然什么?&rdo;
随即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人眼里闪过丝恐惧,吭吭哧哧地说:&ldo;不然他告……告发我……我一样……一样得坐牢……&rdo;
一样得坐牢?罗家楠仔细咂摸了一番对方话里的含义。两害相权取其轻,经济类犯罪的坐牢年限可比杀个人要短多了,另外如果认罪态度良好且退偿亏空的款项,十有八九能捞个缓刑连大狱都不用蹲。上百次审讯犯罪嫌疑人练就的直觉,让他敏锐的意识到这小子刚才那句话逻辑有问题。
刻意压低的嗓音,压迫感十足:&ldo;李立杰,别让我废话,也别跟我这藏着掖着……你啊,藏不住。&rdo;
肩头一震,李立杰抬起头,空洞的视线迅速对焦,同时呼吸愈加急促:&ldo;我认!人是我杀的!我都认!&rdo;
&ldo;这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就为怕坐一两年的牢?&rdo;
&ldo;我不……不想坐牢!&rdo;
&ldo;没人想坐牢,但是杀人偿命,不比坐牢严重?&rdo;罗家楠冷嗤,&ldo;别跟我说是财务纠纷,我不信。&rdo;
李立杰哆嗦了起来:&ldo;……真的……真的就是啊!警官!你抓我吧!求求你抓我吧!&rdo;
罗家楠始终笃信,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就李立杰这反应这语气,加之他作案后毫无隐瞒行踪的意图,实在不难令人联想他犯下杀头之罪乃是被逼无奈。
于是他的声音又低了两度,几乎是耳语了:&ldo;有人要挟你吧?拿什么?老婆孩子?父母?&rdo;
李立杰的表情瞬间冻在了脸上。他定定的看着罗家楠,眼中惧意分明,宛如面前坐着的不是警察而是高高挥起镰刀的死神‐‐
&ldo;没有!没有人要挟我!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的!&rdo;
然而他越是否认,罗家楠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干脆直截了当的提醒他:&ldo;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不过你早说一分钟,你所珍重的,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就能早一分钟脱离危险。&rdo;
&ldo;‐‐&rdo;
恐惧、慌张、焦虑、不安,各种负面的情绪混杂于李立杰的眼中。他在权衡,罗家楠看的出来,权衡说与不说的不同代价。
这种时候逼他,极有可能是给人往死路上逼,罗家楠站起身,垂手轻敲审讯椅上的桌板:&ldo;给你十分钟,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出去抽根烟。&rdo;
撂下话,他回身跟做记录的吕袁桥招呼了一声,推门而出。其实他根本不是去抽烟,而是进了隔壁,将自己的想法跟盯审讯监控的陈飞和盘托出。陈飞亦有相同的感觉,听完罗家楠的话,立马给苗红叫来,要她赶紧安排人手先给李立杰的家人暗中保护起来。
&ldo;咳咳。&rdo;
听罗家楠低头跟那咳嗽,陈飞抄起瓶矿泉水递给他:&ldo;少抽烟,你听听你这嗓子。&rdo;
罗家楠接过水瓶,边拧盖子边自嘲的笑笑:&ldo;嗨,跟抽烟没关系,是刚才跟祈铭嚷嚷的。&rdo;
陈飞一挑眉:&ldo;又吵架啦?这回是为什么呀?&rdo;
&ldo;就‐‐嗨,反正是给我气的肝儿疼。&rdo;罗家楠灌下半瓶水,有点急,喝完感觉有点往上顶,不由皱起眉头,&ldo;您知道他那人,一吵架就掰扯大道理,弄得跟我没上过学一样。&rdo;
忍住白眼,陈飞心说就你这刷你爷爷脸混下来的学历,和人家祈老师那仨博士学位比,是跟没上过学一样。
&ldo;祈老师说的话都有道理,你啊,虚心点听取‐‐&rdo;
话说一半,他看罗家楠表情微僵,脸色唰唰褪白,心脏忽悠一下提了起来,赶紧上前抬手撑住对方的肩:&ldo;家楠‐‐家楠!你怎么‐‐我操!&rdo;
噗!
一口鲜血喷到了藏蓝色的制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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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ldo;胃癌?&rdo;
陈飞听了,声音一顿,紧跟着又问电话那头:&ldo;这就是他的说辞?&rdo;
&ldo;是,&rdo;苗红回复他,&ldo;李立杰说自己上个月查出胃癌了,然后亏空款项的事情被死者发现,他上门去求对方看在自己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高抬贵手,但是死者没理,还奚落了他一顿,他气急之下就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rdo;
&ldo;医疗记录查了?&rdo;
&ldo;刚和医院对完,确实是贲门癌,而且已经腹膜转移了。&rdo;
透过病房门缝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瞧见罗家楠躺病床上还抻着个脖子往门外瞅,陈飞稍微挪开几步,压低声音说:&ldo;那我觉着这事也有问题,你想啊,一个将死之人什么干不出来?他要是想给老婆孩子留笔安家费,受人指使杀人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先别审李立杰了,认完现场送看守所,联系个好点的大夫给他检查一下,然后你们探组的人去查死者,看看他沾没沾要命的事儿。&rdo;
&ldo;知道了,头儿,哦对,罗家楠怎么样了?&rdo;
&ldo;死不了,吐两口血而已。&rdo;
现在陈飞说的是轻松,可在监控室被罗家楠喷一身血的时候,他脸比那吐血的还白。旁边管监控的技术听他喊&ldo;快!叫120!&rdo;都喊岔音了,眼瞅着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扛起比三袋面还沉的罗家楠就往出跑。然后没多会祈铭也冲过来了,瞧见地上的血,人晃了两晃,被告知罗家楠被陈飞扛去外面等救护车,转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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