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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左得明一见，大声呼喝：&ldo;这个黑帮还敢犟嘴！

灌！

&rdo;红卫兵一涌而上，揪耳朵摁头，捏鼻子掐腮，用水果刀撬开牙齿，把几瓶写大字报的墨汁灌进老师嘴里。

房间里出奇地安静。

墨水在立德喉管里咕咙咕咙作响。

咕咙，咕咙，咕咙。

红卫兵围着伸长颈脖，怀着好奇，要看他们的老师有什么反应。

老师曾声泪俱下给他们讲述日本鬼子给中国人灌辣椒水的悲惨情景。

而今，简直是现身说法呢！

咕咙声响了好一阵子。

刘立德的肚子像充气的汽球胀得圆鼓鼓地。

左得明形容道：&ldo;牛鬼蛇神原形毕露，是个大癞蛤蟆！

&rdo;

红卫兵们哈哈大笑。

左得明，这个门门功课不及格的劣等生，没想到如此容易大出风头。

十分得意，决定让素日瞧不起他的同学更加刮目相看；用脚在刘立德肚皮上猛力一踩，再使劲一旋，但听得&ldo;卟哧&rdo;一声，墨水混合血水从刘立德嘴里如浓稠的原油喷射出来，溅污左得明崭新的军裤。

左得明愤怒了，眼睛冒火，牙齿挫得格格作响，索性双脚站在老师肚子上蹦踏几下。

顿时，黑红的液汁从刘立德的嘴里、眼里、鼻孔里、耳朵里汩汩地溢出来；立德瞪大双眼望着天，瞳孔放大，口张起再也没合拢……继红捂住脸，低声惊叫：&ldo;好恐怖呀！

&rdo;陈志鹏原本犯愣，听见同伴们一片窃窃私议，瞟继红一眼，犹豫一下，鼓足勇气，抓起老师的衣服，蘸蘸流淌的液汁，在白色墙壁上写下非红非黑六个大字：&ldo;万岁！

&rdo;

立言得知堂兄惨死的经过，悲愤交加。

他极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牙把嘴唇咬破了，也没止住夺眶泪水。

泪水流到嘴唇汇同血水滴落胸襟，将衣服洇红一大片……

他爱堂兄。

尚未发蒙，堂兄就教他认&ldo;一、二、三；人、手、足&rdo;；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堂兄辅导语文，甚至数理化外语。

堂兄尤其注重做人的道理。

有年暑假，立言对家里谎称返校，实际上偷偷去小河游泳。

堂兄严厉批评了他，告诫道：&ldo;一个人最重要的是，&lso;忠、诚、信、义&rso;四个字。

&rdo;从此，立言再也不撒谎。

立言学武，还是堂兄介绍他拜王金波为师。

堂兄是王金波的师弟。

除了辅导功课，又督促他压腿、下腰、站档，练基本功。

在立言心目中，堂兄如同父辈，感情格外深挚。

这么一位可敬可重的兄长死于非命，怎么不令他悲伤？他忿忿地想起鲁迅的一句名言：&ldo;墨写的谎言掩盖不了血的事实。

&rdo;那么，那条血与墨混合写出的标语该如何辩析呢？他还惊诧，一条铮铮铁汉，武术那般精湛，如何听人摆布，受尽凌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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