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了有点心慌有点晕,罗家楠自己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跟救护车上还和祈铭逗了几句贫。等进了医院被一堆神情紧绷的医护人员呼啦啦一围,听他们叨叨要不要下病危通知书,连头皮带后背立马倏地一紧,眼前是晕得天花板都开始转圈了。
现在好了,输上液血止了,他又活了。看陈飞推门进屋,他打起精神问:&ldo;撂了么?&rdo;
想起当年罗明哲心梗突发死在办公桌前的一幕,陈飞真心后怕罗家楠走他爷爷的老路,登时鼻子一酸,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ldo;你都这样了能不能消停会?罗家楠你可给我听好了,你要真他妈撂局里,那就是给老子办火葬场通知书呢,知不知道?&rdo;
看陈飞鼻尖眼眶都红了,罗家楠没敢继续问,自觉躺下。视线落到陈飞衣领子遗留的暗沉血迹上,略感抱歉的说:&ldo;头儿你回去吧,有祈铭在这就行,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rdo;
&ldo;你先让我把这口气顺过来的。&rdo;陈飞干脆拽过把椅子坐下,伸手从桌上拿过瓶矿泉水拧开盖咕咚咕咚灌下。罗家楠得禁食禁水,矿泉水是吕袁桥刚从楼下小超市搬上来,给祈铭和即将到来慰问的领导们准备的。还买了箱红牛和一豪华果篮送去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拜托人家好好照顾师兄。
要说年轻是不一样,两箱水加一齁沉的果篮,吕袁桥看电梯人多没等直接从楼下扛上病区,一口气爬六楼粗气都不带喘的。哎,陈飞心里默默感慨‐‐不服老不行啊,有日子没扛过罗家楠这么沉的分量了,现在两条腿还抖。
罗家楠伸过没挂点滴的手够过瓶水,递到低头看肠外营养配比用药单的祈铭跟前:&ldo;你别研究那单子了,医生不会算错的,坐下歇会,喝口水。&rdo;
除了听医生说要用蝮蛇血凝酶止血,祈铭插了句专业方面的嘴,打从上救护车到现在,他还没见对方说过一句。着急是肯定的,但看媳妇那表情,似乎还有更难以释怀的想法。他估摸着是后悔和自己吵架了,也好,这回能长长记性,以后别没事老训他。
接过水瓶,祈铭默叹了口气,问:&ldo;用不用通知爸和妈?&rdo;
罗家楠赶紧摆手:&ldo;别别别!千万别!我姨夫那事他俩还没缓过来呢!你就别给他们添堵了。&rdo;
‐‐到底谁给谁添堵?
积压了数小时的怨气突然爆发,祈铭&ldo;哐&rdo;的给水瓶顿到床头柜上,连珠炮似的:&ldo;早让你来医院复查!你可拖啊!不让你喝酒你还喝!烟也没个度!这下好了吧!胃出血!知不知道能死人的!?&rdo;
陈飞在旁边都听傻了,心说这不是拱火么?
果不其然,罗家楠脖子一梗,不甘示弱道:&ldo;这算什么啊?我流过的血不比这多?你们学医的就是爱小题大做,上回就是,说的那吓人劲儿的,还不是躺三天就出院了!&rdo;
祈铭听了一怔,继而眉峰猛地挑起,复杂的情绪汪洋般涌上双眼:&ldo;上回?哪回?&rdo;
&ldo;‐‐&rdo;
没管住嘴说秃噜了,给罗家楠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使劲跟心里骂了自己声&ldo;傻逼&rdo;,随后赔笑打起哈哈:&ldo;没没没,就就就那个‐‐那个‐‐诶!陈队!你要走啊!&rdo;
&ldo;啊,赶紧回去,不然堵车了。&rdo;
说话的功夫陈飞都溜到门外头去了,顺手给房门带上。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要让祈铭知道罗家楠之前执行任务时吐血进了医院,他不但没如实告知还帮着打掩护说去出差了,小祈飞刀不得连他一起挂墙上去当壁画?
罗家楠住的是双人间,隔壁床暂时空着,陈飞一走,屋里就剩他跟祈铭俩人。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凝得跟固体酒精似的,一点就着。绝逼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啊,罗家楠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建设‐‐
&ldo;不是,祈铭,你听我说啊,那回是‐‐&rdo;
&ldo;罗家楠,以后这种事你不能瞒着我。&rdo;打断他的话,祈铭转过身。只见那肩头重重起伏了一下,随即传来鼻音浓重的请求:&ldo;……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陪我……陪我一辈子……&rdo;
哎呦我的妈呀‐‐
眼眶都被他哭热了,罗家楠赶紧探身伸胳膊去拽祈铭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拖。祈铭没动,固执的瞪着眼睛望向窗外。他不想让罗家楠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太软弱了,不是对方喜欢的样子。
&ldo;过来过来,让我抱会‐‐&rdo;罗家楠锲而不舍的扯着他的衣服,&ldo;诶,别较劲,我这手打着点滴呢,回头劲儿使大了回血了。&rdo;
终于,祈铭动了动,背着身坐到床边。罗家楠勾着人家的腰,手背上&ldo;啪嗒&rdo;一下,落了滴顺着镜框往下滚的眼泪。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在一起这么些年几乎没见祈铭哭过,挨骂他能受着,眼泪是一滴也受不住。
收胳膊扳住对方的肩硬给摁怀里,他一边亲着祈铭被泪水打湿的额角,一边低声安慰:&ldo;不哭了啊,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好活着,照着活一百活。&rdo;
祈铭小声说:&ldo;……我跟你嚷嚷是因为着急……&rdo;
&ldo;知道知道,打从一开认识你,你就这脾气,早习惯了。&rdo;罗家楠说着,抽了下鼻子,瞪眼忍住眼眶中的热意,&ldo;就那个……以后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就成,回家……回家怎么骂都……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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