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郑毅隐约感觉到,此次前来香港,结果很可能会和自己动身之前最坏的推测一样。
曹满成不敢坐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牛皮信封,满怀歉意地向郑毅解释道:“老大,你到来的前两天,两名中央委员和一名军(junwei)委特派员便已离开香港赶赴内地,临行前把我叫去开了个会,要求我在做好联络工作的同时,尽可能地配合你的工作......”
“这是军(junwei)委特派员临走前留下的指示,委托我转交给你,你先看看吧。”
郑毅沉默片刻,接过信函取出阅读,曹满成和宋子卿相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担忧地观察郑毅的反应。
郑毅看完后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脸色很不好看,稍后睁开眼,收起信函,小心折叠之后放入西装内袋中,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两人坐下:
“我个人坚决服从中央的决定,我来香港之前,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出现重大变动,对军(junwei)委的指示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现在就可以表明我的态度:我会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为党和人民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曹满成不忍地说道:“老大,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大的变动......说句心里话,情报站直属中央管辖我们很高兴,但是我们香港联络处并入情报站之后,交给你的只剩下华丰贸易公司这个空架子,而且徐茂富同志竟然不再担任最为重要的情报联络员一职,这让我们很是意外,你打算怎么开展工作?”
郑毅微微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当务之急,先把华丰贸易公司接手下来再说,只是......我接手华丰公司之后,你们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展开工作吗?”
“有的,新拓展的太子道南段还有一座小洋楼,那个地方是四月初茂富同志买下来的,位于高档住宅区与商业区之间,虽然没有这边宽敞,但环境和交通等方面更适合设置情报站,不会因为几个月不做生意而引起周边公司的注意,中央委员和特派员看过之后都很满意。”
宋子卿回答完毕,看到郑毅沉吟着没有说话,想了想又低声说道:“老大,以后我们之间恐怕不能在一起了,只有老曹和你单线联系。”
郑毅对宋子卿笑了笑:“放心,我能理解。”
曹满成看到宋子卿望向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告诉郑毅:“还有件事,九天前接到你从沪海发来的密电之后,我立刻将赖定邦同志不慎被捕和无罪出狱的情况向特派员进行汇报,三天后特派员告诉我,暂时让赖定邦同志休息一段时间,具体安排需要等候进一步指示。这事我们没对赖定邦本人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看......”
“是要对赖定邦同志进行全面的审查吗?”郑毅不悦地问道。
曹满成连忙解释:“不不!特派员同志没有这么说,大家都知道老大你的身份,赖定邦同志是你从法租界监狱里救出来的,没人怀疑赖定邦同志的革命立场,之所以暂时让赖定邦同志休息一段时间,我估计是因为赖定邦同志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了,否则特派员同志不会允许赖定邦同志前来香港定居。”
郑毅沉思良久,出言问道:“周主席有什么指示?”
“周主席没有来香港,估计还留在苏北或者苏州、杭州等地主持工作,三天后我将护送两名粤省的同志前往扬州,估计到了那边应该能见到周主席,你要是有信函就交给我吧。”曹满成回答。
郑毅沉默了,抽完一支烟才低声叮嘱道:“我没有信函,你带着信函路上也不安全,帮我转达个一个口信吧:我要求军(junwei)委把徐茂富和赖定邦夫妇划归军需部,协助我尽快打开局面,以便更好地为中央和苏区筹集资金,购买急需的药品和各种物资!”
曹满成重重点头:“放心吧,老大,我一定把话带到!”
郑毅接着说道:“过两天我将搬到香港大学西面的宝德街三十三号居住,那个带小花园的两层半洋楼是我私人产业,两年前就买下来了,我住进去之后立刻申请安装电话,若是有紧急情况,可以到那儿找我,或者暂时居住。”
“另外,这地方将会重新进行装修,一楼为公司办公室,二楼住人,赖定邦两口子暂时会住在这里,公司名称将会继续保留,作为寻常的联络点继续使用。”
“明白!”
曹满成和宋子卿齐声回答。
郑毅看了看表:“好了,我先回去安顿一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郑府找我,这两天我还得住在那里。”
“三天之后,我和赖定邦就会拿到葡萄牙殖民地护照,我们都需要改名换姓,从头再来,这个情况麻烦老曹你见到周主席或者特派员之后回报上去。”
曹满成频频点头,和宋子卿一起把郑毅送到楼下。
临别之际,曹满成幽幽叹道:“怎么都没想到,组织上对你的处分这么重,唉!”
郑毅拍拍曹满成的肩膀:“你这话不对,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没有觉得这是处分,这是革命事业的需要,唯一有点儿舍不得的,是部队的弟兄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
……
两个小时后,郑毅回到家里,意外看到父亲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下手坐着一位年约二十五岁,具有明显中西混血特征的英俊男子。
郑毅抢在父亲招手之前上前问安,礼貌地向英俊男子鞠躬问候,然后向父亲低声解释道:
“上午出去我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回头我想把航运公司的股份抽出来,注入置业公司,在九龙尖沙咀东区买块地皮,再把那个开办之后没什么生意的贸易公司好好打理一下,父亲觉得是否可行?”
郑兰亭高兴不已,知道儿子终于决定留下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何世叔的大公子,名叫何鸿滔,你和小赖两口子的护照就是委托你何世兄帮忙办理的。”
郑毅用粤语对中西混血、相貌堂堂的何鸿滔礼貌致谢:“见过何世兄,小弟给你添麻烦了。”
何鸿滔热情地站起来:“没想到贤弟的粤语说的这么好,看来今后咱们的交流不成问题了。”
郑兰亭哈哈一笑,何鸿滔也在郑毅恭敬的回应中含笑坐下,继续用英语和郑兰亭交谈几句。
郑毅坐到另一侧的长沙发上,觉得何鸿滔的长相似乎有些熟悉,看了一会儿忽然记起那位有亚洲赌王之称的何家后人,立刻明白父亲所说的何世叔,无疑就是港澳第一望族的掌舵人何东,只是不知道那位未来的亚洲赌王今年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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