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海军?你没有听错?&rdo;条子是青帮专指女人的黑话,阿根惊喜得瞪大了虾米眼。
小贩连忙声辩说:&ldo;我们是自家人哪敢骗你?她的未成亲的男人在军舰上。&rdo;青帮称未入帮的人叫空子,称入帮的叫自家人。
阿根正中下怀地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小贩朝着他的背影喊道:&ldo;你是不是要开门口?算我一份!&rdo;
青帮门徒拐骗外地女子逼良为娼,叫开门口。但是阿根另有目的。他兴冲冲地走到街边的一个鞋匠身边,蹲下来假装补鞋。鞋匠压低戴着的破毡帽,藏起半张脸,他正是日本上海海军特务部的水部中尉。自从爆炸挫败后,松井指示水部绑架与高昌庙海军有关的人,制造混乱,再寻找林中天负责的机密任务。于是水部收买了欠了赌债的阿根,企图借青帮的势力和手段达到他的目的。阿根明明知道青帮有十大帮规,头一条就是不欺师灭祖,即不能背叛祖宗当汉奸。可是阿根为了区区150块光洋的赌债把自己卖给了水部。水部听了他的报告,就命令他绑架阿香。
阿根连忙赶到路边的茶摊找到正在吃茶的黑皮。黑皮是他的大哥,当初介绍他入帮的,人如其名,黑得像块炭,粗大得像柱子,不比阿根,倒梳头发,齐颈剪平,一身布衣,有棱有角,整齐干净,活像个坑蒙拐骗的拆白党。
黑皮听了阿根的来意,不屑一顾地说:&ldo;开条子?那是拆白党干的买卖,老子怕脏了手。&rdo;开条子,是拐卖女人,黑皮不想沾手,&ldo;要干得干一票大买卖,在兄弟们面前也有个面子。&rdo;
阿根恳求着说:&ldo;大哥,你最讲义气了,最近小弟手头紧,是不是帮衬小弟?&rdo;
&ldo;你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rdo;
&ldo;小弟怎敢吃了豹子胆?知道大哥向来急公好义,所以才求大哥的。&rdo;
&ldo;好吧!好吧!&rdo;黑皮扔下几个铜板当茶钱,起身了,&ldo;谁叫我是你大哥?走!&rdo;跟着阿根追阿香去了。
阿香先到了码头,但是看不到一艘军舰。空荡荡的江上,只有几头水鸟恋栈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它们的悠闲自得让阿香看了,焦灼的心情更加炽热。
她向路边的卖茶叶蛋的女小贩打听。女小贩打量了她梳得油光光的大辫子说:&ldo;你打听中山舰?你男人在舰上吧?&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看你的模样行头,一定是从福建来的。我常常遇见像你这样来找老公的女人,不过常常哭着鼻子回去。&rdo;
&ldo;为什么?&rdo;
&ldo;痴情女子负心汉,这种事情你没有听说过?&rdo;
&ldo;我家任森官不是陈世美!大嫂,告诉我中山号去哪里了?&rdo;
&ldo;早走十天半个月了。不过,你可以去基地问一问,听说那里有专门收留海军家人的地方。&rdo;
&ldo;多谢了,大嫂。&rdo;
&ldo;喂,你的鸭蛋真大,卖不卖?&rdo;
&ldo;不卖。那是专门带来给我男人吃的!&rdo;阿香满心喜悦地向基地大门走去。
&ldo;妹子,祝你好福气!&rdo;女小贩盯着阿香丰满的,揣测她的拱拱,能多生孩子,也许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笑了。
阿香看见远远的海军基地门口停着一辆轿车,跟陈宜书的父亲陈仲先将军乘坐的一样气派。有个穿着也很气派的女人正跟几个海军哨兵在交涉着什么,阿香便停足不前,等到人家离开了再上前,这是阿香在陈宜书家学到的礼数。
被堵在基地哨卡前头的是落叶,任凭她说破了嘴也说不动哨兵蔡椰子铁打的心。落叶自从离开了蒋约翰的家后,一直觉得很内疚,觉得自己被蒋约翰利用了去阻止林中地和蒋碧云的婚姻,觉得很对不住林中天,决定去向林中天道歉。叔叔松井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也很支持落叶去赔礼,可是上士蔡椰子横竖不让落叶进入基地,甚至连通报也不准许。发生了爆炸事件之后,高昌庙基地实行一级戒严,包括林中天少校的去向也不得泄露,蔡椰子除了严守军令之外,还讨厌落叶是日本人,所以无法给她类似蒋碧云那样的通融。
&ldo;我是林中天少校的女朋友,上士先生,你不能不给我通报。&rdo;落叶坚执地说。
蔡椰子心想,她要不是个日本人就好了,她对所爱的男人如此执着坦诚,很令他感动,但是嘴上却说:&ldo;对不起,小姐,就是她的太太来了也不让进,何况我听说林少校已经有一个上海的女朋友了,怎么又多出一个日本的?&rdo;
落叶并不生气,只是说:&ldo;你已经有一杆步枪了,怎么又多了一把刺刀?&rdo;
&ldo;步枪需要,刺刀也需要。&rdo;
&ldo;这就对了。你是更爱步枪,还是更爱刺刀?&rdo;
&ldo;步枪有步枪的用处,刺刀有刺刀的用处。&rdo;
&ldo;我就是林少校的那把刺刀,明白吗?&rdo;
&ldo;明白了。&rdo;
&ldo;现在请你给他打电话,说我‐‐一个叫落叶的马上要见他。&rdo;
&ldo;可是他不在基地,开车出去了。&rdo;
&ldo;去哪里了?&rdo;
&ldo;我不知道。&rdo;
&ldo;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他,等他回来。&rdo;落叶转身准备进轿车等林中天,忽然看见前头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猥琐的男人缠住了一个中国姑娘。落叶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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