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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东京&ldo;二二六&rdo;叛乱的第二天，别浦左卫门将军的老朋友、日本驻厦门领事馆的领事打电话一针见血地跟别浦说，这次叛乱的目的是要更换内阁，即以军人内阁取代之，香田大尉这一批少壮派军官急欲占领全中国，准备立即对苏联作战，获取胜利，使日本能成为亚洲的唯一力量。老朋友的见解说到了别浦左卫门的心里去。他清楚地明白，1932年9名海陆军军官刺杀犬养毅首相的&ldo;五一五&rdo;事件和1935年8月陆军中佐相泽三郎刺杀军务局长永田铁山的事件，都是急于以武力求成的极端派同那些要谨慎选择动武的时机向中国扩张的&ldo;温和派&rdo;之间的旷日持久的斗争。而这次规模最大的叛乱就是极端派与所谓&ldo;温和派&rdo;长期斗争终结的标志。不管叛乱者是否处以极刑，都将使军队指望全面占领中国、建立东亚新秩序的计划成了政府的既定政策。

别浦左卫门的揣想果然在晋见天皇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天皇正在收听收音机里播放的歌剧《忠臣藏》，似乎没有听清楚别浦左卫门将军向他提出的御准他切腹谢罪的恳请。

天皇罔顾左右而言他地说：&ldo;听说歌舞剧院上演《忠臣藏》场场满座，是吗？&rdo;

别浦左卫门回答：&ldo;是的，内子和小女昨天刚刚去看过。回来说，连下个月的戏票都预卖完了。&rdo;

天皇问：&ldo;你怎么不一起去看，难道不喜欢吗？&rdo;

别浦左卫门答道：&ldo;喜欢，从小就喜欢。只是近来戴罪家中反省，所以昨天没有去看。&rdo;别浦左卫门深谙这个歌颂复仇、暴力和不惜流血的自我牺牲精神的故事。17世纪时期，日本有个豪族受到将军的仪典长吉良的羞辱而自杀。失去主人的武士大石发誓要为蒙羞自杀的主人报仇。大石遵循武士的牺牲传统将自己装成浪人醉鬼，7年中一直在暗中计划如何复仇。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大石和46个同样失去主人成为浪人的武士袭击了吉良的家。他们杀死了吉良，砍下他的首级，并把它带到摆放着他们主人骨灰的神社里，然后47位武士集体切腹。它表现了武士道的精神，是日本家喻户晓的经典故事。

天皇含而不露地说：&ldo;喜欢就好。孔子说过，温故而知新，这就是《忠臣藏》的魅力所在吧！&rdo;他看上去不像个万世一系之天皇，他穿着膝盖鼓鼓的裤子，系着歪歪领结的领带，乍看是一个清瘦的水手，显得很随便，让别浦没有心理压力。他的祖父明治天皇是个具有坚定信念的统帅，将日本从半封建社会带入富国强兵的现代社会。从此国家利益高于个人幸福，让每个日本人都誓死效忠于他。在日本人的眼中，天皇就是神，这成了每一个日本人的信条。但是裕仁天皇不象他的祖父，他宁愿当一名科学家也不想当专制君主。然而他又要超越党派私利和纷争，因为他代表整个国家。《日本纪书》这本古书中记载了一千多年前神武天皇诏书中的一句话：&ldo;以全世界为家，并统一之。&rdo;用日本话来说，就是&ldo;八纮一宇&rdo;。这是日出之国生息繁衍的大和民族的先祖遗训，裕仁不能不遵守。所以别浦左卫门洞察这一点，再一次恳求道：&ldo;日俄战争胜利以后，前辈东乡平八郎将军深感在自己指挥的战斗中死伤的士兵太多，内疚不已，就和夫人双双切腹，这也就是《忠臣藏》的精神再现，所以恳求陛下恩准我追随东乡平八郎将军到地下去。&rdo;

天皇笑道：&ldo;既然将军这么遵循武士的传统，那好，你就投花吧，如果你投中了，就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吧！反之，就请将军回去陪夫人再看一次《忠臣藏》。&rdo;

投花，就是日本人战争时代，将军或者大名同手下的武士模仿中国古代的投壶玩的一种游戏。别浦左卫门出身武士家庭，从小就熟悉这种高雅的游戏。他很自信地从侍从们由暖房剪来的花束中抽出几枝长柄的花，攥成一束，有如集束箭簇，准确地投向放在5步之遥的一个大花瓶。花束射到瓶口，却没有楔入瓶中，散落在地。

别浦左卫门二话不说，心悦臣服地深深鞠了一个躬，退出去了。天皇走到花瓶旁边，从瓶口拿出一个透明的隔板，漾起慧黠的一笑，将隔板随手扔了。

侍从赶上正准备退出皇宫大门的别浦左卫门，恭恭敬敬地呈给他一只精美的木盒。从透明的盖子可以看见里头装的是5块工艺精致的菊花徽章型的白色点心。菊花徽章是天皇的族徽，能享有如此的荣耀，是别浦家族无上的光荣。别浦左卫门双手捧着天皇恩赐的点心盒走向自己的轿车，只见车旁已经停着另一辆福特牌轿车。车门打开了，走下了海军军令部长伏见宫元帅。别浦左卫门连忙鞠了一个躬。

海军军令部长看着别浦左卫门手中捧着的洁净无瑕的点心盒，说：&ldo;真令人羡慕呀，别浦君！&rdo;

别浦左卫门负疚地说：&ldo;愧领了，愧领了。&rdo;

军令部长说：&ldo;你的家族是帝国海军的骄傲，请继续保持这个传统吧！&rdo;

别浦左卫门明白了，天皇和军令部长都不允许他切腹，感激不已地说：&ldo;请阁下训示。&rdo;

军令部长说：&ldo;昨天，陛下在垂询时问，假如万一与假想敌国开战，对帝国海军可以放心吗？我回答，对海军可以放心。&rdo;因为按照日本帝国用兵纲领，每年制定一次年度作战计划，由参谋总长和军令部长商定方案后，奏请天皇批准，所以军令部长才信心十足地回答天皇的垂询。&ldo;当时陛下又问，万一明年被迫与支那全面开战，海军是不是可以提早制定作战方案？我回答可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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