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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第1页）

这个目标是一家新开张不久的清唱馆。

徐又子曾经分析过，松井的特务联络站在武汉开过饭馆和私人诊所，在长沙设在医院里，那么在重庆他一定另辟蹊径。徐又子利用军统庞大的特务网一查，排查出重庆在数不清的清唱馆中又新开了一家，生意特别兴隆。他决定去看看。尽管轰炸不断肆虐，疏散也在进行，但是重庆的夜生活一如既往。每天黄昏后，只要没有月亮，敌机一般不来轰炸，重庆尚存的国泰等3家电影院和数不清的清唱馆都开门营业。炸弹和大火毁坏了许多茶馆，而新的茶馆如雨后春笋又冒出来。徐又子走在遍体鳞伤的山城街道上，处处可以感受到热爱悠闲生活的重庆人的脉博。

新开的清唱馆叫&ldo;天外天&rdo;，门面很大，有几个袍哥模样的人守护在门口，徐又子猜测老板十有八九是四川人。

清唱馆是重庆人喝茶听川戏的高级场所，它比专听摆龙门阵的茶馆阔绰优雅，是个阳春白雪的去处。重庆成为抗战陪都后，避难的下江人蜂涌而至，清唱馆多了一个娱乐项目：唱京戏。徐又子走进&ldo;天外天&rdo;，捡了一个善于观察的后座坐下，台上正有一个不穿戏装的女伶正在唱京戏《贵妃醉酒》。

穿着白色制服的跑堂立刻送来一壶云雾，一碟瓜子。徐又子给了他一块光洋，说不用找了。跑堂热情地问：&ldo;先生，要不要替你找个小姐陪陪？是下江来的，对您的胃口。&rdo;跑堂把他这个下江人当成思乡已久的羁旅客了。

徐又子低声问：&ldo;这个女戏子是哪里的？&rdo;

跑堂一笑，说：&ldo;先生，她是从汉口逃难来的挑班名伶，叫赵映霞。不过她可是名花有主了。&rdo;跑堂以为徐又子好这一口，友善地提醒他。

徐又子故意问：&ldo;听她的嗓音宽亮，功力深厚，耐唱而始终带有水音，肯定是个当家花旦，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包她的台？&rdo;

跑堂努努嘴说：&ldo;看见前座中间那个长官了吗？是川军高射炮的刘团长，每天晚上必到，那座位是他包的，专用来捧赵小姐，台口上摆着个大花篮，花篮中净是法币，可是赵小姐不理他那个茬。&rdo;

徐又子奇怪地说：&ldo;再砸钱呀，有钱怎么会砸不到手呢？&rdo;

&ldo;这个中的原因不知道。先生，有需要再吩咐。&rdo;跑堂哈个腰，退走了。

川军团长玩女人的把戏，徐又子不感兴趣，可是&ldo;高射炮&rdo;三个字倒让他的心弦拨动起来。忽然，徐又子瞥见一条熟悉的人影从边座掠过，这不是日本海军特务水部中尉吗？水部追踪而至，似乎在寻找目标。徐又子猛然想起，水部跟踪的是自己，他进了天外天，引起了水部的警觉，那么在天外天听清唱的客人中间，有一位必定是跟日本人有瓜葛的汉奸喽！徐又子不想惊动水部，悄悄地退出天外天，在街对面的一家担担面店捡个座位，要碗担担面，等候着。

离担担面店不远是一家电影院，上映的正是中国电影陈云裳的《秦良玉》。徐又子已经有一年没时间看电影了，他真妒嫉那些可以搂着女友的纤腰看黑白影戏的快活男人。

清唱馆散场，嘈杂的听客星散。徐又子瞅见川军刘团长走出门口，上了他的小轿车。不一会儿，清高的女伶赵映霞换好衣服再现在门口，俏伶伶的，转身走去。刘团长开了车门，追上去，邀请对方上车。赵映霞不肯，径自走开。刘团长缠住她，被她摑了一个耳光。

真过瘾！徐又子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快感。

刘团长无奈地看着赵映霞独自而去。徐又子立刻出了担担面店，在街对面跟着赵映霞走。这时候，电影散场，观众涌了出来。只见赵映霞跟触了电似的，从街对面穿过来，快步插进电影观众的人群中，然后驻足，呆呆地眺望着。被这好奇的职业敏感驱使来的徐又子发现赵映霞盯住的正是一对情侣。

徐又子定睛一看，这一对情侣正是军粮局的中校蒋约翰和丁曼殊！

蒋约翰殷勤地开了车门，先送丁曼殊上车，然后他转回来再准备进驾驶座的时候，正与赵映霞四目相接。

蒋约翰的眼光猛地一抖，低下头，进了轿车。轿车开走了，赵映霞如沐寒风中，打了个冷颤，失魂落魄地走了。

好个蒋约翰，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我决不放过你。徐又子折回，只见街道对面的清唱馆前，刘团长自讨没趣地上了轿车，怏怏地离开。

一辆黑色轿车尾随着刘团长的轿车，开车的正是水部中尉。

躲避在电线杆后头的徐又子窥见了，暗暗惊喜。

第二天徐又子去了军粮局见蒋约翰。蒋约翰晋升了中校，又负责掌管粮食供应的肥缺，正如坐春风，一见患难与共的徐又子到来，乐不可支地说：&ldo;自从长沙一别，难得相聚，晚上我叫上曼殊，一起到朝天门码头新开张的得月楼吃本邦菜。&rdo;

徐又子冷不防地说：&ldo;我看还是叫上赵映霞小姐为好。&rdo;

蒋约翰吓得脸色刷白，连忙掩上办公室的门，紧张地问：&ldo;又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难道不明白现在我和丁曼殊打得火热吗？&rdo;

徐又子不动声色地说：&ldo;正因为知道你在狂追丁曼殊，所以才来帮助你。&rdo;

蒋约翰说：&ldo;什么帮我？你分明在害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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