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林中天回来了,穿着便装,风尘仆仆。他一早就去第9战区长沙留守处要民夫要护雷队,折腾了一整天才返回。他见丁曼殊脸色苍白,连忙问:&ldo;是不是生病了?&rdo;
丁曼殊掩饰地说:&ldo;可能是这两天太累,胸口总觉得发闷,不要紧的,去了洞庭湖,吹吹新鲜空气就好了。&rdo;
林中天心里縻羁着蜩塘的战事,也不再多问,说:&ldo;走,我帮你清点,清点完了,早点休息。&rdo;
不料丁曼殊哇地一声又吐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让林中天慌张得大叫医官。
医官急匆匆地闻声赶来,号到了喜脉,高兴地报告:&ldo;长官,太太平安无事,她是带身喜了。&rdo;医官也是福州人,习惯将怀孕按福州的叫法称&ldo;带身喜&rdo;。
林中天高兴地抱起丁曼殊,大声地叫:&ldo;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rdo;招引得总队部里的副官、发报员、伙夫和卫兵们都闻讯赶出来,纷纷向林中天夫妻祝贺。
丁曼殊羞得满脸绯红,连声说:&ldo;快把我放下来,放下来!&rdo;
林中天放下丁曼殊,林树庆将军带着两个卫兵走回来。林树庆问:&ldo;什么事,这么热闹?&rdo;
林中天迫不及待地回答:&ldo;爸爸,您老人家要当爷爷了!&rdo;
&ldo;什么,曼殊有喜了?&rdo;林树庆吃了一惊,一路上,林树庆就很矛盾,掂量着回到驻地后是否告诉儿子,陈宜书健在的消息。他亲眼看到丁曼殊为布雷队官兵废寝忘食地服务,儿子为湘北会战过度操劳,不忍心在他俩恩爱的纽带上割下一刀。但又想到,陈宜书拯救难童虎口余生,为海军立下一功,如果不实情相告,又愧对陈宜书,无颜面对挚友陈仲先将军。最后决定只将真相告诉林中天,等会战结束,再对丁曼殊和盘托出。
谁知事情急转直下,丁曼殊怀孕了,儿子兴奋得不啻打了一场大胜仗,他岂能大开条斧?
林树庆不想拂了官兵们的庆贺浓情,面有难色地折回作战室;林中天预感不妙,跟了进去,问:&ldo;爸爸,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说?&rdo;
林树庆打量着儿子憔悴的脸,咽下到嘴边的话,岔开话题道:&ldo;今天我见到薛司令长官,我提出的第9战区对海军布雷队的一切保障条件,他都痛快答应了。&rdo;
林中天说:&ldo;是的,今天我去留守处,事情办得很顺利,可以按计划撤出长沙,扩大布雷半径。&rdo;
林树庆走到敌我态势图前说:&ldo;现在冈村宁茨的作战意图有二:
&ldo;第一、日军将以主力从岳阳、通城方向南进,直取长沙城;
&ldo;第二、日军将以有力之一部,从南昌方向西进,以策应湘北主战场。&rdo;
林中天问:&ldo;薛将军的作战方针是什么?&rdo;
林树庆说:&ldo;争取外翼,后退决战。&rdo;
林中天问:&ldo;为什么采用这种收回拳头再打出去的战术?&rdo;
原来湘北地形十分特殊。长沙城至岳阳间一百多公里的地段,右有幕阜山、九岭山,自北而南侧峙而立;左有八百里洞庭湖水作屏障;中间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却有新墙河、汩罗河、捞刀河和浏阳河4条水系,横卧挡道。
林树庆因此回答:&ldo;薛将军的决战方针,就是因势利导而产生的。他告诉我,若在第1线的新墙河与敌决战,则敌强我弱;若在第2线的汩罗河与敌决战,则敌军锐气已减,敌我双方势均力敌;若在第3线捞刀河与敌决战,敌人已被拖得疲惫不支,就变成了敌弱我强。因此,他的作战指导方针具体是:在新墙河、汩罗河地区,均采取节节抵抗,迟滞、疲劳敌人,将敌人诱至捞刀河、浏阳河地区进行决战。同时,第9战区主力,应避免被敌人包围,力争在运动中跳到侧翼,相机出击。而我海军布雷队则在敌人的包围网中用水雷四处重击敌人,牺牲将是很大的。所以薛岳担心,才请我去同他订攻守同盟。&rdo;
林中天用慷慨赴义的神情说:&ldo;精卫填海,明知不为而为之,海军是到了牺牲的时候了,爸爸,你放心吧!&rdo;
林树庆拍拍儿子的肩膀说:&ldo;明天一早,我就去渌口了。日军主力正在那里大举进攻,守军第15集团军正跟日军在新墙河、汩罗江一带节节抵抗,节节后退,阵线似乎成不支状态,我有些担心,得去助薛岳一臂之力。&rdo;
林中天胸有成竹地说:&ldo;赵得城的布雷大队正在那一带协同作战,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rdo;
林树庆说:&ldo;我担心的是由你掩护撤退的药品,新从上海运到的这一批药品是整个长江布雷队的救命命根,万一落到敌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rdo;
林中天说:&ldo;您放心,薛岳将军已经答应派一个连的护送队。&rdo;
正说着,外头响起嘈嘈杂杂的言语声。副官进来报告,第9战区留守处派来的一队负责挑送药品去前线的民夫到了。林中天命令副官妥当安置民夫。
林中天从窗口看出去,院子里黑鸦鸦的一群民夫正由副官领着去窝棚里安歇。他没有想到民夫中间有一张精明的脸,在月光下一晃不见了。
他正是混进民夫队伍中的日本海军上海特务本部的松井部下,水部中尉。
4
落叶跟随叔叔松井刚刚潜入长沙的时候,一直没有发现林中天的海军长江布雷总队的下落。汉奸阿四绑架陈宜书和海军难童的计划失败,命丧大庙山,更让松井火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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