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用体贴的口气诱导地说:&ldo;要不是这一场战争,我们当女人的都应该在家里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你就不担心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不能尽妻子的本份服侍丈夫了吗?&rdo;
陈宜书被勾起了心中的隐忧,觉得落叶真是知音,能一语中的,说到自己的心里去,就不忌讳地说:&ldo;说真的,丈夫比天大,当妻子的能不顾及丈夫吗?可是国难当头,忠孝不能两全。我离开的时候,将丈夫悄悄托付给我的好朋友了,万一我有个好歹,请她照顾我的丈夫。&rdo;
落叶一听,打了个冷颤,连声音都发抖了,问:&ldo;陈小姐如此大度,世间少有,一定跟戏里演的一样,也要有个信物为凭罗?&rdo;
陈宜书也是思念林中天太久,憋得难受,一旦思念的闸门被打开,感情的潮水就滔滔不绝地涌出来,说:&ldo;说起来,还真有一个信物。那是我丈夫家的传家宝,一件花翎顶戴,这是林家先祖林国忠的遗物。&rdo;
落叶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了一样痛,说:&ldo;我记起来了,在我送你从上海去南京的路上,你抱着的小皮箱里装的就是这件顶戴花翎,对吧?&rdo;
&ldo;是的,它比我的命还重要。我婆婆把它交给我,等于把林家交给了我,我知道它的份量。&rdo;陈宜书的自谦中含着宽慰,包含着自豪。
落叶试探地问:&ldo;那你将这么重要的信物托付给了你的好朋友,我大胆猜想,她也一定是个暗暗仰慕你丈夫的女人罗?&rdo;她故意在闲处作笔,让陈宜书自己道破文章的重彩之处。
陈宜书毫不掩饰,好像谈的是自己的孪生姐妹,说:&ldo;她不是暗暗仰慕我的丈夫,而是公开地深爱着我的丈夫。&rdo;
落叶替自己有了几分担忧,问道:&ldo;你就不怕她把你的丈夫抢走了吗?&rdo;
陈宜书自信地说:&ldo;她不会抢,也抢不走,兴许你还不了解海军的男人,他们守着传统的道德,信守道德的秩序。我和丈夫自幼有婚约在先,她爱我的丈夫在后,所以她抢不走我的丈夫。&rdo;
落叶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迸裂了!陈宜书连丁曼殊都不放在眼里,那么会将我落叶放在她眼里吗?
落叶忽然有了一种冲动的憎恨,拔出手枪杀了陈宜书!
落叶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小坤包去掏手枪,小坤包内是空的,她才记起,自己从来不用手枪,更不带手枪。
&ldo;你怎么啦?&rdo;陈宜书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异样,关心地问道。
&ldo;没什么,我可能不习惯走长路,有点累了。&rdo;落叶声音很轻,轻得想把自己刚才肮脏的杀人念头藏起来。
&ldo;到了!你看,基督教堂就在那里!&rdo;陈宜书像回家的孩子一样高兴地叫道。
一座哥特式的尖顶建筑映入落叶的眼帘,这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第二十五章3
更新时间2012-05-2414:13:38字数2182
二十五章3
3
基督教堂成了海军难童们欢乐的世界。牧师弹着声音浑厚的管风琴,难童们唱着《好一朵茉莉花》的民歌,稚声稚气地将从心底发出的快乐传递给教堂的每一个角落,也传递给刚刚走进教堂的陈宜书和落叶。她俩不约而同地捡了个座位坐下,听着孩子们从心里流出来的心声,如醉如痴。陈宜书忘了自己是校长,落叶忘了自己是间谍,遐想是一对蝴蝶翩翩地飞入歌声的溪流上,喋唼着。
唱诗班的活动结束了。难童们发现了陈宜书,欢叫着涌上去,团团地围住了陈宜书和落叶,校长校长短地叫个不停。
&ldo;这是林阿姨。&rdo;陈宜书介绍了落叶。
&ldo;林阿姨好!&rdo;难童们有礼貌地打招呼。落叶觉得有一股暖流强行流入到她干裂的心田上,情不自禁地回礼道:&ldo;孩子们好!&rdo;
小男孩阿榕说:&ldo;校长,今天赵保育员生病了,没有上古诗课。&rdo;
陈宜书说:&ldo;孩子们,林阿姨精通古诗词,现在请她给你们上一堂古诗课,好吗?&rdo;
&ldo;好‐‐&rdo;孩子们一阵欢呼。
&ldo;不行不行,我从来没有给孩子们上过课。&rdo;落叶有点慌张。
陈宜书说:&ldo;林小姐,在汉口的时候,我不是请你到难童学校工作吗?现在你有空闲了,就每天抽空来给孩子们上一堂古诗课吧。孩子们,鼓掌欢迎林老师。&rdo;
难童们劈劈拍拍地拍掌,落叶推辞不得,只好说;&ldo;好,今天我就给你们教一首唐朝诗人孟浩然的五言绝句。&rdo;
难童们很自觉地在黑板前坐好,用天真无邪的眼光迎接落叶在黑板前站定,写下漂亮的板书:&ldo;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rdo;
落叶开始教难童们诵诗,给他们讲解每一句的意境,每一个字的含义。难童们聪慧地学着,幼小的心灵里吹进了一片片诗风辞雨,溶化了一块块由战火烧结的块磊。
落叶忽然觉得眼前的每一个难童都变成了林中天,穿着洁白的海军制服,一双双乌黑的大眼睛光芒灼人,谛视她的脸。
她教的是俳句,与&ldo;春眠&rdo;一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绝唱:&ldo;春梦今觉醒,言语发邻家。&rdo;
那一双大眼睛中,漾着真诚的神采,对她唼唼欲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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