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水寒想起来了。
那天夜里,慕水寒难得像个孩子一般放下所有心防,和那个小女孩儿一起玩儿起了雪。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三十上下的布衣女子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一脸惊慌地小声喊着&ldo;殿下&rdo;二字。
殿下?
慕水寒一脸狐疑地看向一旁的女孩儿。
要知道能被称呼为殿下的,只有皇室的成员而已。而据慕水寒所知,当今圣上的姐妹们早已成年,膝下的两个女儿,最小的二公主裴湦和慕水寒同年。
那么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呢?
&ldo;嘘‐‐&rdo;小女孩儿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央求道:&ldo;大哥哥,我是趁着乳母打盹儿时偷偷溜出来透气的,你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好不好?要是叫外人知道了,我会死的。&rdo;
那时候的慕水寒虽还年幼,但也曾经亲眼见证过死亡。
他的生母就是在前两年在他面前病逝的。
那时候慕水寒已经七岁了,他十分清楚地记得母亲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一日虚弱过一日才会死的。
现在这个小女孩儿和他说什么&ldo;死&rdo;不死的,一看就是在夸大事实,他才不会相信呢。
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慕水寒认为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便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说:&ldo;不会的,走,我带你去找你乳母,以后你可不要再一个人乱跑了。&rdo;
&ldo;不,不要!&rdo;让慕水寒没有想到的是,小女孩儿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惊恐之色,&ldo;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见过我!不然、不然的话,大哥哥你也会死的!&rdo;
慕水寒愣了一下,觉得这小姑娘可能是对&ldo;死&rdo;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正想进一步与她解释什么是死,就惊讶地看到刚才还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一脸认真地苦苦哀求道:&ldo;大哥哥,你是慕家的人,一定是好人对不对?求求你帮帮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可以吗?&rdo;
慕水寒有点儿被她的这个阵仗给吓到了,更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说跪就跪,还跪得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在家里没少下跪的样子。
他本以为自己从小流离在外,父亲早逝,寡母病亡就已经够惨的了,却没想到宫里头身份如此尊贵的小姑娘,日子过得好像还不如他呢……
慕水寒生出恻隐之心,也不再多言,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ldo;你放心,我慕水寒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我定然不会诓骗你一个小姑娘。我答应你,不会将见过你的事情告诉别人,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rdo;
小人儿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ldo;大哥哥,谢谢你。&rdo;
当时的慕水寒还不知道小影儿是在谢他什么。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她不仅仅是谢谢他替她保守秘密,还是在谢他温柔地陪伴了她那么久,而不是像她的弟弟小光一般没轻没重地和她打闹,更不像她母妃身边的那个应姑姑一般,动不动地打骂……
还有谢谢他,成为了她的第一个朋友,成为她黑夜里的一片雪花,灰暗童年中的一丝光明与希望。
……
天气一日日转暖,萧宴的身体也终于有所好转。
念及裴熙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和家里人的关照,萧宴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之后,便第一时间入了宫向裴熙请安。
裴熙当时正在唐贵人宫里和唐贵人母女俩边吃糖炒栗子边说话,听说萧宴来了,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乾元殿。
见萧宴的气色好多了,比当初他父亲刚出事时的样子好了不知道多少,裴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叫人给萧宴赐座。
她的目光黏在了萧宴脸上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问道:&ldo;阿宴,你确定自己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吗?要是还有的话,你就继续在家里头歇着,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啊,朕不急着叫你回来继续当差的。&rdo;
萧宴的脸色虽然还是有几分苍白,不过和他家中发生骤变之前的样子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听裴熙这样说,他微微一笑,慢声细语地说道:&ldo;皇上放心,微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两位太医也都已经回了宫,他们应当向皇上禀明过了靖宁侯府的情况吧?&rdo;
裴熙颔首道:&ldo;是啊,朕都听说了。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不是亲眼见到你安好的样子,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下。&rdo;
萧宴仍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他的笑容只停留在嘴角,再也难达眼底、心底。
&ldo;那现在呢,皇上可是放心了?&rdo;
裴熙点点头,朝他笑道:&ldo;放心多了。&rdo;
裴熙的笑容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治疗功效,本来在进宫之前萧宴心里还觉得有几分郁郁,在见到裴熙的笑容之后,他意外地发觉自己心中的郁气竟然消散了不少。
看来裴熙这个人,还真是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温暖啊。
就像裴熙关心萧宴一样,萧宴同样也十分关心裴熙:&ldo;那您呢?皇上近日过得可好?&rdo;
萧宴知道裴熙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他在裴熙面前也不藏着掖着,想问什么便问了出来:&ldo;父亲丧仪那日没来得及问,现下终于有了机会,我想问问……皇上和水寒之间还好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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