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什么随随便便挪动她啊?&rdo;薰子瞪着母亲。
&ldo;因为,这里看雪更清楚些……&rdo;
&ldo;带她过来之前,要先让房间暖和起来啊。忘了吗?&rdo;
&ldo;对不起。我只想着,要是不快点过来,雪说不定就停了。&rdo;
&ldo;那至少给她穿厚一点儿,进来之后赶紧把空调打开啊。要是感冒了怎么办?瑞穗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治疗起来没那么简单的呀。&rdo;
&ldo;我知道了。对不起。&rdo;
&ldo;真知道了吗?就在前几天,我去洗澡的时候‐‐&rdo;薰子的声音尖锐起来,打算数落母亲之前犯的那些小错。
就在这时,瑞穗的右手抽动了一下。
就像在说&ldo;妈妈,不要再责备外婆了&rdo;似的。
千鹤子也看到了。两人面面相觑。
薰子的语气忽然缓和了。&ldo;看在瑞穗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下回注意哦。&rdo;
&ldo;嗯,&rdo;千鹤子点点头,望着轮椅里,&ldo;谢谢,小穗。&rdo;
薰子从瑞穗腋下抽出体温计。三十五度多一点儿。最近她的体温都比较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知什么时候,生人也来到了房间里,站在窗前眺望着庭院。枯黄的草坪上,开始有了点点积雪。
&ldo;姐姐,雪!&rdo;他回头看着轮椅里的姐姐。
薰子看着瑞穗,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柔和了一点儿,但那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在家护理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开始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只好和千鹤子两人二十四小时在旁陪护。虽然在医院接受过详细指导,但还是发生了好几次意料之外的事件。痰急剧增多就是其中之一。薰子认为是空气不干净的原因,马上买了一台高性能空气净化器,状况就改善了。插营养管也很花时间。经家访医生指导,她才发现瑞穗的姿势和在医院时有微妙的不同。
各种测量仪器频繁发出的警报声也让人心烦意乱。薰子和千鹤子都睡不好觉,整天脑袋昏昏沉沉。这种生活能持续多久?薰子心中多次涌起过这样的不安。
不,不安现在依然存在。如果发生一次重大失误,就将威胁到瑞穗的生命,这让她总是提心吊胆。
但能和瑞穗一起生活的欢喜,有力地支撑着她即将消沉的心。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够努力,这孩子就活不下去,就说不出抱怨的话来。
所幸一个月过后,两人都习惯了护理工作。薰子甚至可以让千鹤子独自看家了。像今天这样随便挪动轮椅,也表示她已经有了余力。
而且,还有一个值得鼓励的重大变化。瑞穗的身体开始频繁地动了起来。住院时,这种情况也出现过几回,但薰子发现,自从在家护理之后,瑞穗身体的动作变得越发明显。千鹤子也这么觉得。
薰子觉得,瑞穗的动并非毫无章法。很多时候都像今天这样,表现出一种想要加入谈话,或是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样子。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错觉罢了,但有时候仍然克制不住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呼唤她的时候,她也会有反应。
可是,当她试着把这些告诉脑神经外科的近藤时,近藤的反应却很平淡。他说,因为在家护理,接触瑞穗的时间增加了,遇见这类现象的频率也就随之提高。
是的,医生用了&ldo;现象&rdo;这个词。他说,这只是一种叫做&ldo;脊髓反射&rdo;的单纯现象,没什么特别的。
&ldo;出院之前用ct检查过了,很遗憾,大脑功能并没有恢复。小穗的状态和当时相比没有什么变化。&rdo;
近藤还说,如果反射运动真的有所增加,那大概是aibs的影响吧。
&ldo;为了让呼吸器官运动,就要将微弱的电子信号送往神经回路,很可能是这种信号刺激脊髓,让手脚出现运动反射。&rdo;
他断定,呼唤时有反应,只是凑巧罢了。
薰子并不讨厌这个叫近藤的医生。那从不轻率表态,只追求客观事实的态度,大约是身为医生最正确的姿态吧。但唯独这一次,他的话听上去格外冷酷,就像是用&ldo;不要做梦&rdo;来完全否定了自己。
望着安眠的女儿,薰子再次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说这孩子再也不会醒来,她也会继续相信下去。
薰子把手伸进毛毯里,握住了瑞穗的胳膊。女孩的胳膊就像果汁软糖一样柔软,比沉睡之前细了些。这也难怪,都没怎么运动过,肌肉在一天天萎缩下去。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刚过下午五点。该准备晚饭了,这样六点多就可以吃饭。预定八点之前吃完,收拾好。今晚会有一位重要的&ldo;客人&rdo;来访。
快到九点的时候,玄关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在瑞穗的房间里,薰子刚刚和千鹤子一起,给瑞穗喂完饭。
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身穿外套的和昌站在外面。他朝千鹤子说了声&ldo;晚上好&rdo;。
&ldo;啊,晚上好。&rdo;千鹤子应道。她没说&ldo;你回来了&rdo;。
和昌现在仍然独自居住在青山的公寓里。千鹤子最近已经知道了女儿女婿分居的事情,却没有追问,大概已经从美晴那儿知道了事情始末吧。
&ldo;是不是正在忙?&rdo;
&ldo;没关系的。&rdo;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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