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笑着说:&ldo;你也太胡闹了,来这里干什么呢!&rdo;她又问茗烟:&ldo;还有谁跟来了?&rdo;茗烟得意地说:&ldo;别人都不知,就只有我们两个。&rdo;袭人更着急了:&ldo;这还了得!如果遇见老爷或者出点事,那可怎么办!你们的胆子比斗还大。肯定都是茗烟教唆的,回去我就禀告给管你的老妈妈们。&rdo;茗烟噘着嘴说:&ldo;二爷骂着打着,非叫我带着来,这会儿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说别来吧……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rdo;花自芳忙劝说:&ldo;既然已经来了,也就不要多说了。不过这破茅屋,二爷怎么坐呢?&rdo;
袭人妈妈也早迎了出来。袭人拉着宝玉走进屋去。宝玉看见屋里还有四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她们都低了头,羞羞答答的。花自芳母子两个怕宝玉冷,又让他上炕,又忙另摆饭桌,又忙倒好茶。
袭人笑着说:&ldo;你们不用白忙活,我知道该怎么办。点心也不用再摆了,不敢乱给他东西吃。&rdo;她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坐垫拿了一个铺在炕上让宝玉坐下,用自己的脚炉垫在他脚下,用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两块梅花香饼儿来,又把自己的手炉掀开装上炭,放在宝玉怀里,然后用自己的茶杯倒了茶,递给宝玉。袭人服务得实在是无微不至啊!
这时,她妈妈和哥哥已经忙忙活活地摆上了满满一桌子的点心。看看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袭人笑着说:&ldo;既然来了,也没有空着肚子的道理,好歹尝一点儿,也算是没白来我家一趟。&rdo;说着,她拿了两个叫&ldo;松子穰&rdo;点心,把上边的细皮吹掉,用手帕托着递给宝玉。被袭人这样像照顾孩子一样当主人伺候着,让谁谁不愿意啊!这样的生活那才叫舒服呢!
宝玉忽然发现袭人的两眼红红的,就悄悄地问她:&ldo;好好的哭什么?&rdo;袭人笑着说:&ldo;怎么会哭呢,是刚才迷了眼揉的。&rdo;袭人在撒谎,她确实哭了。可她为什么哭呢?一家人团聚好好的哭啥?看到后边就知道了。
袭人看到宝玉穿着大红绣蟒的狐皮马蹄袖的衣服,又着急得问:&ldo;你为到这里来又特地换了新衣服,他们就不问你到哪里去?&rdo;宝玉笑着:&ldo;是为到珍大爷那里看戏换的。&rdo;袭人点点头,放下心来。
过一会儿,袭人又说:&ldo;坐坐就回去吧,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rdo;宝玉笑着说:&ldo;你现在回家才好呢,我还替你留着好东西呢。&rdo;袭人悄悄地说:&ldo;别那么大声,让别人听着就没意思了。&rdo;她伸手从宝玉项上把通灵玉摘了下来,对她的姐妹们说:&ldo;你们开开眼。平时说起来,都盼着能见一见,今天可要仔细看了。以后再瞧见什么稀奇的东西,也就不会太当个东西了。&rdo;这谁瞧不出来,袭人和这位二爷关系不一般啊,说摘东西就这么随便地摘啊!
袭人把通灵玉拿给大家传着看了一遍,又给宝玉挂好。然后,她又让哥哥去雇一抬小轿,或者雇一辆小车,送宝玉回去。花自芳说:&ldo;有我送他,骑马也不要紧。&rdo;袭人说:&ldo;不为别的,是怕碰见人。&rdo;花自芳忙去雇了一乘小轿来,别人也不敢再留了,赶快送他回去吧。
袭人又抓了些点心给茗烟,又拿了些钱塞给他,说让他买花炮放,叮嘱他说:&ldo;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老爷他们知道了连你也跑不了。&rdo;袭人很有办法,软硬兼施都会了。她一直把宝玉送出门,看着他上轿,放下轿帘。
他们来到宁国府的街上,茗烟叫停下轿,对花自芳说:&ldo;我和二爷还得到东府里转一转,才好回去,不然人家就怀疑了。&rdo;花自芳听这话有理,忙把宝玉抱出轿来,又送到马上。宝玉笑着说:&ldo;让你受累了。&rdo;宝玉他们两个仍然从后门进去。
再说,自从宝玉出了门,他房间里的那些丫环们都放开了玩,扔色子打牌,打打闹闹,磕了一地瓜子皮。偏巧他的奶妈李妈妈拄着拐棍到贾府问好,顺便来瞧瞧宝玉,看到丫环这样疯玩,叹口气说:&ldo;你们怎么这么不像样子啊。宝玉是个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的,照不见自家的。你们把房子糟踏成什么样子了,越来越不讲规矩了。&rdo;
丫环们清楚宝玉不讲究这些,再说李妈妈早已经退休了,又管不着她们,所以都各玩各的,没人搭理她。李妈妈还在那里问&ldo;宝玉一顿吃多少饭&rdo;&ldo;几点睡觉&rdo;等,丫环们哼哼哈哈地胡乱地回答,有的还说:&ldo;真是一个讨厌的老东西!&rdo;估计李妈妈的听力早就不行了,不会听到,要不那还了得!老年人善良,但有时候显得有些幼稚,常常召人烦!不过,是不是老同志对年轻同志也有一些嫉妒心理啊!
李妈妈四周瞧瞧:&ldo;这碗里是奶酪吧,怎么不送给我?我现在就尝尝吧。&rdo;说完,他拿起小勺舀着就吃。一个丫环着急了:&ldo;快住手!那是宝玉给袭人留着的,他回来又生气了。你老人家自己担责任,别连累我们跟着受气。&rdo;
李妈妈听了,觉得很丢人,生气地说:&ldo;我不信他变得这样坏了。别说我吃他一碗奶酪,就是再比这值钱的,那也应该。难道他看袭人比我还重?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的?我的血变的奶,他吃了才长这么大。现在我吃他一碗奶酪,他难道就生气了?我偏吃,看他怎么样!袭人那是我亲手调教出的黄毛丫头,什么东西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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