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没回这话,而是问:“你怎么骑自行车?”庄清河皱着眉:“堵车啊,我把车停路边了,扫了辆自行车。不然这会儿还堵着呢。”他踩着自行车一路狂飙了四公里,就怕商珉弦等急了。这里距离他们要去看电影的地方还有段路,庄清河把手肘搭在自行车扶手上,抬眼看着商珉弦:“你也扫一辆自行车,咱们骑车过去。”商珉弦:“……”庄清河催促:“快点啊,你没那个软件吗?我跟你说怎么下载,你把手机拿出来。”商珉弦抿唇,片刻后才说:“我不会骑。”“啊?”庄清河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紧接着他就看到商珉弦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他这是自尊病犯了,忙哄着他:“那我们走路吧。”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反正是约会嘛,就当散步了。庄清河把自行车在路边停好锁上,和商珉弦一起朝电影院方向走去。秋日午后的光线都是寂静的,被冷空气冻住了一样。两人都没说话,走了一会儿,庄清河抬头才发现这条路居然经过白房子。白房子的尖顶投下一条条细长的黑影,像拦路的路障。他们横穿暗影,走进去又走出来,明了暗,暗了明。突然白房子里传来了悠远凝重的钟声,庄清河转头看了过去,眼里闪着怀念。“你曾经在这里上学?”商珉弦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望过去,他想起赵言卿说过的。“嗯。”庄清河收回视线。他几乎可以想象,打开教堂的大门,穿过长长的坐席,曾接纳过他所有隐衷的耶稣,还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的灵魂曾经也是在那里,完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密谋。商珉弦莫名生出一种背德感,从白房子里出来的纯洁少年。庄清河身上那种矛盾和反差又冒出来了,读教会学校的他,后来为什么去了圳海那种地方?从白房子里出来的少年,居然能在圳海那种地方混得风生水起,成为盘踞一方的势力。庄清河沿着白房子的围墙走,看着眼前慢慢掠过的红墙。这座建筑的外围墙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焊在上面的黄铜色金属片,上面镌刻了圣经里的短句。庄清河走到其中一个金属片前时,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那句话,脑海里想起一个遥远的声音。“圣经也会骗人吗?”秋风夹着冷意吹来,庄清河的眼睛看着眼前金属片上的话,眼神兀自成冰。商珉弦察觉他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金属片上镌刻的那句。“那是真的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庄清河看了几秒,就继续往前走。商珉弦问:“教会学校是什么样?”“其实跟普通的寄宿学校也差不多吧,就是多了唱诗,祷告,静默……”庄清河想了想,又说:“学校会发一本印有我们自己名字的圣经。”商珉弦点点头:“那还挺有纪念价值的。”“是啊。”庄清河抬头望向教堂的塔尖,几只鸽子扑哧起飞,他说:“很有价值。”那本圣经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电影院占据商场最顶上的两层,下面这一层是中空大厅,上方很多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上映期的电影预告。头上是玻璃顶,阳光能照下来。商珉弦去买票,庄清河则在不远处看电影海报打发时间。商珉弦选了一部超级英雄的电影,这种片子起码不会无聊,庄清河应该也不会讨厌。拿到票之后,他转身去找庄清河。庄清河在人群中,不用刻意去找。怎么会看不见呢?他像暗夜中的明珠,轻易勾着人的视线。他正跟一个女孩儿说话,应该是笑着拒绝了对方什么。这是被搭讪了?商珉弦这么想着,朝他走过去,隐隐觉得不安,耳边还有某种杂音,他鬼使神差地往上空看去。只见庄清河正上方有一个电子显示屏,正摇摇欲坠地晃悠着。掉下来了!商珉弦动作比脑子快,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脚下已经冲了过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原本正懒洋洋地跟人说着话的庄清河动了,他甚至是连神情都没来得及变,就搂着面前的女孩儿往旁边一滚。嘭------!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破裂的细碎声音。几乎是庄清河闪身躲开的瞬间,上方的显示屏从天而降,轰然坠地,掀起巨大的风力,就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商珉弦停下脚步,看着他没说话。庄清河的反应太快,几乎看不出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商珉弦觉得就这个反应速度,都他妈能避开子弹了。庄清河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抬眼朝上方显示屏掉落的位置看去。瞬间就锁定了一个身影,那人二十来岁,穿着连帽卫衣,一头黄毛。他正低头朝下看,直接和庄清河对上视线,心里一惊。同一时间,邓昆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楼梯朝黄毛追击过去。他经过时,庄清河低声说了句:“留活的。”这句话直接被邓昆擦肩而过时带出的风卷走,没有被第三个人听到。然后庄清河才转身去拉起地上的女孩儿,看着她惊魂未定地被旁边的朋友搀扶走。商珉弦走过来,问:“邓昆怎么在这?”庄清河没说话。商珉弦也反应过来了,邓昆在这,显然是为了暗中保护庄清河。看来昨天那份死亡威胁,庄清河也不是像他表现得那么不在意。庄清河站在一片废墟旁边看向他,神情依旧凝重,脸上难得没有笑意,十分冰冷沉静:“商珉弦,你刚才是想冲过来吗?”商珉弦没有否认。庄清河脸色很难看:“以后再有这种事,请你走远一点。”商珉弦抿唇,片刻后问:“我做错了?我该眼睁睁看着你死?”庄清河还是没有表情,看着他平静道:“我死不了。”商珉弦甚至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含着巨大的狂傲,那是掌握了面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方法的人才会有的笃定。庄清河顿了顿,又说:“你刚才差点给我添麻烦。”“如果你真冲过来了,那种情况下,两个人让我怎么救?”商珉弦觉得更奇怪了,在那种情况下,庄清河居然下意识地是把自己放在施救者的位置。那个展示牌全部是金属框架,大约上百斤重,更不用说两面还有玻璃,一个弄不好,不死也得被开瓢。庄清河居然这么轻松,他说我死不了。他哪里来的自信?这时庄清河接了个电话,应该是邓昆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让邓昆把车开到门口等他。挂完电话,庄清河看了商珉弦几秒,语气放柔了些:“今天这事儿挺意外的,我们改天再约好吗?”商珉弦依旧沉默。庄清河迟疑了一会儿,上捏了捏他的手:“商珉弦,别跟我生气,我刚才是真的怕你出事。”商珉弦被他一哄,气顺了大半,问:“是谁要害你?”庄清河没说话。告别了商珉弦,庄清河从商场出来,上了车,黄毛已经被邓昆捆好扔在了后排。车开出去一段,庄清河终于忍不住了,怒火轰然而起。他拎起脚边的方向盘锁,转身朝后排黄毛身上狠狠抽去,一边抽,嘴里一边怒骂:“都他妈不消停!老子想约个会比取经还难!”本来就迟到,又遇见堵车,最后还是没看成电影。那人被抽打得连声惨叫,邓昆开着车置若未闻。眼看快到路口了,才开口:“快坐好,系上安全带。”庄清河让邓昆把车开回了庄家老宅,把黄毛仍锁在车里,嘴巴堵上,只在车窗给他留了条缝。秋天屋后的密林已是一片金黄,随风翻滚,天边堆积起厚重的乌云,看起来是要下雨了。庄清河和邓昆一进门,就发现金玉枝也在,她在客厅坐着,身边还有几个她本家的人。庄清河脚步顿了顿,站着喊了一声:“母亲。”金玉枝冷冷撇了他一眼,强忍怒气的模样。其他几人看着他,也是一脸愤恨。庄清河想,他们甚至都懒得装。庄杉不在。庄海洋坐在小厅外阳台的屋檐下,怀里抱着一个透明的小生态缸,里面是庄清河送给他的小树蛙。那只小树蛙很小,大概只比成年人的大拇指甲盖大一点点,鲜艳明快的翠绿色,看着像一小坨橡皮泥。庄海洋低头专注地看小树蛙,连庄清河和邓昆来到阳台都没发现。邓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庄清河则走到他身边坐下,问:“在干什么?”庄海洋抬起头眨了眨眼,指着小树蛙说:“它在脱衣服。”庄清河凑过去看,这个生态缸也是他找人给庄海洋弄的,生态小雨林缸,里面有天胡荽和福禄桐等植物。另外还有一个大的放在房间,小的这个是为了方便庄海洋抱着近距离看小树蛙。这只小树蛙今天正好蜕皮,就是庄海洋说的脱衣服。庄清河没说话,跟他一起看。树蛙很聪明,蜕皮的时候会自己用爪子扒拉,然后还会把自己褪下的皮吃掉。“它聪明,我笨。”庄海洋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庄清河转移话题:“一只蛙,那么聪明干什么,它又不上学又不上班。”他故意避开了另一半关于笨的话题。一般来说,庄海洋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走。可是这次没有,庄海洋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也想聪明。”庄清河看着他没说话。庄海洋是一直都知道自己笨的,但是笨的人都想不到要计较自己笨。是听到了什么话吧?这时开始下雨了,庄清河抬眼看向雨雾笼罩的密林,那画面看起来像渲染过的旧电影,耳边是客厅里金玉枝几人的交谈。金玉枝对庄海洋的嫌弃和厌恶由来已久,说什么话从来不知道避着他。以为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平,其实就是智力上的不公平,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秋雨伤感绵长,庄清河沉默了片刻,开口哄他:“海洋啊,你是小动物第一次投胎,做人没经验。下次有经验了,就不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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