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快走到门口,金玉枝终于忍不住,拿起茶杯站起来,对着庄清河的背影砸过去,叫道:“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忍受你的吗?”庄清河被杯子砸到背,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为什么要忍受我?”他干脆直直走向金玉枝,继续问:“我到底做了什么需要你去忍受?我们又是在什么时候结下了仇?”金玉枝看着不停逼近的年轻男人,突然心里发怵,脚后跟也忍不住往后磨蹭了几厘米。庄清河的表情实在不好看,那张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他俯视着金玉枝,说:“有些事情我没说,你别以为我忘了。”“你说你一直在忍受我,可我却一直在宽恕你。”金玉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把气势又找了回来,冷笑道:“庄清河,海洋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你很得意吧?”庄清河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说:“是啊,看来仇恨是不需要传宗接代的。”其实金玉枝自己都没发现,庄清河再怎么跟她不对付,却从来没有戳过她最大的痛点。就是庄海洋。金玉枝当年嫁给庄衫的时候,也得意过很长时间,直到庄海洋四岁那年,她发现自己的儿子有智力障碍。瞒了一天、一月、一年,终于瞒不住了,每个人都知道她生了个傻子。那一年,庄杉终于不顾她的强烈反对,将庄清河从外面找了回来。为此她成了妇人圈的笑话,因为这个私生子比她的儿子还大了三岁。有听了不少明枪暗箭,或是争吵时的口不择言,或是用关心和惋惜包裹的嘲讽。可是她最看不顺眼的庄清河,却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刺痛过她。而庄海洋偏偏和庄清河感情深厚,金玉枝连带着把庄海洋也一起厌了,一个让她颜面扫地的傻子。最近几年,她更是连家都少回了。苍穹上的游云越发稀薄,明月挂在青灰色的夜空上。庄杉给庄清河安排的助理很快就到了,名叫施光,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庄清河看了看他,只说了一句话:“好名字。”从屋里出来,庄清河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施光,脚步放缓。微微偏头压低声音对陶管家说:“我记得海洋好像化纤过敏,有这事吗?”陶管家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回事。”庄清河看着他没说话。陶管家愣了愣,然后低头说:“我会注意的。”其实没人愿意跟庄海洋为难,他毕竟只是个小傻子,不过确实是不怎么上心罢了。接着庄清河随口又问:“母亲不常在家吗?”陶管家:“夫人这些年在市区住得时间比较多。”庄清河点点头,往外走去。走出了长长的林荫道,灯火通明的房子远远留在身后。来到了庄清河停车的地方,施光帮庄清河拉开后排的车门,说:“小庄总,请。”庄清河没上车,而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毫无征兆地拽着他的头发。咚得一声巨响,狠狠摁着他的头砸到车窗上。刚才在屋子里时的谦逊温和荡然无存,此时的他眼神森冷而刺骨,靠近施光,声音阴冷甚至含着不容忽视的杀气,道:“把小字给我去掉,记住以后谁才是你的老板。”庄清河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始料未及,现在这副阴鸷的模样更是让施光忍不住战栗发抖,哆哆嗦嗦道:“是,我明白的。”庄清河这才松手甩开他,冷哼一声跨进车里坐下。庄家老宅的庭院,庄杉在屋檐下坐着喝茶,陶管家在一旁给他加水,说:“大少爷好像不太高兴你给他安排助理。”“你也看出来了?”庄杉笑了笑,闻着雪茄,说:“他的性子和我简直一模一样。我们这样的人受不了委屈,也受不了气。你看他装得恭顺,实际上爪子利着呢,牙上也淬着毒。”庄杉对庄清河的态度一直很复杂,欣赏又戒备。因为庄清河太像他,庄杉对他的欣赏来源于此,对他的戒备同样来源于此。这些年,庄清河羽翼逐渐丰满,他喜闻乐见的同时,心里也日渐生出担忧。在很多年前,他给一只小象的脖子套上了铁链。现在小象长大了,他得确定小象已经放弃挣脱铁链。所以他一直在不断地测试庄清河的服从性,好在庄清河每一次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黄昏的天色是灰沉的鸭蛋青,下着毛毛雨的空气水白漫漫,不像下雨,像是在下雾。商珉弦坐在商务车的后排,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那张玉质金相的脸。“今天,该回那边吃饭了。”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商珉弦,提醒他。商珉弦闻言抬起头,用他那双对世间众生都漠然得一视同仁的眼睛看了司机一眼:“嗯。”车灯劈开轻薄的雨幕驶进院子里,照着地上湿湿的流光。雨稍大了些,但也不过是从雾变成了银灰色湿黏的蛛丝。雨天的黄昏阴沉得厉害,屋里已经开了灯。司机撑着伞下车给商珉弦开了车门,商珉弦从里面下来,由司机给他撑着伞进了屋。室内完全不受雨天的影响,一如既往的干燥洁净。管家上前,接过了商珉弦的外套说:“晚饭已经好了。”商珉弦点点头,朝餐厅走去。商辰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商珉弦和他的父亲商辰长得很像,高大的体魄也如出一辙。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像是在照一幅名叫时光的镜子。商辰是中年的商珉弦,商珉弦是年轻的商辰。不仅外貌相似,那种淡漠的气质更是相像。两人共处一室就有一种凝固到窒息的氛围,使得这个晚餐呈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和厚重。商珉弦和商辰的交流也像谈判,餐桌被他们弄得像会议桌。一方提出问题,另一方分析、思考、决策,接着可能会再提一个要求,原本那方理解、判断、接受或拒绝。然后话题会以很快的速度结束。很少有分歧,更不存在争执,因为他们几乎拥有一模一样的价值观和处事风格。但是他们之间没有欣赏和崇拜,只是维持着一种平衡的交涉姿态,一直如此。商珉弦不仅继承商辰的血脉和财富,还继承了他的词典。在这本词典里,善良、感性、冲动、浪漫都是毋庸置疑的贬义词,也是愚蠢的同义词。他们只崇尚绝对的理智、利益、无偏差。商辰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你姑父取保候审,过两天就该出来了。”“嗯。”意料之中,只是故意伤害,还是未遂。“这次招标的事进展怎么样?”商辰问的正是有庄家参与其中的竞标。商珉弦:“我了解过了,其他几家可以说都是陪跑,除了庄家,他们那边希望大一些。”提到庄家,商辰想到了什么事似的,看了商珉弦一眼。过了一会儿,他问:“怎么说?”商珉弦答道:“庄家的实力不如我们,但是他们也有我们没有的优势。庄家之前和这次甲方合作过,做过他们单位的工程。而且还提供了很多后续服务,图纸深化、数据完善等,和甲方领导关系搞得不错。”“这次招标的评审方式并不公开,个人操作的空间很大。如果庄清河私下和甲方领导达成某种协议,获得重要信息,再利用信息差来和我们对标的话,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拿下。”商辰看着他说:“你总能想到办法的,对吗?”商珉弦抬头和他对视,片刻后方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力不可及的情况。”商辰笑了笑,说:“我知道,可你不是普通人。”窗外雨雾无声,商珉弦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每个月几次的晚餐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餐中会议,必要的话题聊完,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然而商珉弦离开的时候,商辰突然叫住他。商珉弦回头,灯光打在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仿佛阴影都被吸进去了。商辰问:“我听说,你屋里养了个小东西。”商珉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两个呼吸后才出声:“嗯。”冒着细雨,商珉弦回到自己的住处,管家上来接他脱下来的外套。他垂眸看了管家一会儿,管家被他看得心虚,问:“少爷,怎么了?”商珉弦收回视线,没说什么。不计较,懒计较。“安安呢?”他往书房走去。管家见他没计较自己打小报告的事,松了口气,说:“在他自己的房间呢,刚回来。”商珉弦没问他去哪了,而是直接说:“让他到书房找我。”“好的。”过了不到十分钟,书房门被敲响。“进来。”厚重的实木门被畏畏缩缩推开一个小缝。商珉弦又重复了一遍:“进来。”安安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到书桌旁边看着他。商珉弦抬头随意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问:“脸怎么肿了?”安安摸摸脸,凑到他面前张开嘴。商珉弦看到他嘴巴里塞着棉花球,原来是去拔牙了。“智齿?”安安摇头,写〔蛀牙〕。“……”商珉弦对一个二十来岁还长蛀牙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这个顶流他神经病! 炮灰靠改剧情,走在吃瓜第一线 乔吟谢遇安 重生超人的我被钢铁侠捡到 楚烟李胤 DNF:我的仓库能无限复制 大金豪强 斗罗龙帝,开局复仇蓝电霸王宗 明撩暗诱,禁欲大叔沦陷了 低落盆地 斗罗:我在绝世搞直播,破防唐三 强扭的校草酸又涩,重生她不追了 我只是贪图她们的强度 漾梨 官狱 她在异界经营开店 太好了,我被反派包围了 小农女爆改剧情后,被全京团宠 超神学院:开局曝光赛博天庭文明 都重生了谁还入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