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rdo;陆时城眼波微动,一语带过,&ldo;我只是受人之托,中间会过来看看。&rdo;
是这样啊,云昭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陆时城带她顺着台阶去房顶平台。台阶极窄,两边是极高的墙,仅能容一人只身通过。这时如果抬头,头顶不过是一线天空,令人恍惚。
云昭就是一恍惚没留神脚下,绊到膝盖。陆时城走在她前面,此刻返身下来,弯腰问她:
&ldo;你还好吗?&rdo;
膝盖擦破了皮,渗出点血,云昭皮肤娇嫩,顷刻间红了大片。陆时城立刻从兜里掏出手帕,抖开,系在伤口处,说:
&ldo;小伤,你别害怕,等下去涂些碘伏就可以了。&rdo;他抬头,&ldo;吓着了?&rdo;
云昭张了张口,他动作利落根本也没征得她同意,而且她也没觉得害怕。于是,慢慢摇头,话到嘴边最终变成&ldo;谢谢&rdo;两字。
想了想,很抱歉的样子,&ldo;血弄脏你手帕就不好洗了。&rdo;
陆时城笑:&ldo;那就扔了,不必洗。&rdo;云昭轻声说:&ldo;我会尽量给您洗干净的。&rdo;
&ldo;没必要,&rdo;他站起身,&ldo;一块手帕而已,你小小年纪别这么轴。&rdo;
云昭脸皮实在薄,便不吭声了,默默走在陆时城身后,他笑了一声,也不知在笑什么。
平台上别有风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水泥池子里种满了鲜花,开得热烈。
风很大。
两人并排而立,风又把云昭的长发吹向陆时城,他脚踩青砖,向远处眺望,在这里,隐约可见中盛总部大厦--
a市最高的地标建筑。
他神情冷淡,那是陆家的商业帝国,一砖一瓦,三代人的功勋。而脚下,是心灵的栖息地,却也没有真正远离,不是吗?在这里,依旧可以看到中盛。
不知不觉,这些年,居然就这么走过来了。
父亲骤然离世那年,中盛起步,势头正好,而他在美国读书。在那之前不久,只是籍籍无名小辈的陆时城,和商学院里最好的一名美国同学,率先嗅到那场很快就要席卷全球的次贷危机先兆。无人理睬他们,无人相信,两个年轻人蠢蠢欲动,亲自去做调查,来证明房地产一个巨大的泡沫即将破灭于眼前,而人们浑然不觉,尽情狂欢。
当时,陆时城和父亲通话,请求他出面帮忙,利用曲折人脉关系搞到相关协议,想办法筹资,两个年轻人野心勃勃去做空证券银行。那会儿,他们在华尔街投行光鲜亮丽的精英眼里,是毫不起眼的菜鸟实习生。最终,陆时城赚到人生中第一笔巨额财富,和父亲分享喜悦。
并在那场次贷危机达到巅峰时,离开美国,临危受命接手中盛。父亲的追思会上,他怀抱遗像,身边是年幼的弟弟和悲伤过度的母亲……
往事并不如烟。
&ldo;陆先生,那儿是什么地方?&rdo;云昭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他思绪,陆时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废弃工厂没利用完的地方,在这个季节,长满青草。
和云昭解释两句,她眼睛闪闪发光满脑子奇思妙想,忽然,不知怎么地慢慢笑了:
&ldo;我觉得,完全可以建造出一座花园,这些废弃的建筑其实都很有质感,稍微改变下空间,植物们可以顺着它们固有的结构往上生长,营造一种全新的线条感,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棵树。这样,先锋前面是园林式,后面则具有工业冷峻感,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体验。&rdo;
她偏头想了想,又自顾补充,&ldo;就是不知道这样作为整体来说会不会不和谐。&rdo;
嗨,说的好像她立刻可以主持这个设计一样,云昭心里笑自己,又觉得自己棒呆了,她总是非常乐观。
陆时城凝望良久,一面听她说,一面思考。
&ldo;继续说,我听着的。&rdo;他看看她。
云昭抿唇一笑,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坐下来,勾勒出粗犷极简风格的画面。
&ldo;你很擅长挖掘空间。&rdo;陆时城接过稍显潦草的手稿,却是认真看的,随后,瞥她一眼,&ldo;想法大胆,不过昙花一现的灵感不足以支撑它变成现实,还有,你连现场都没去过,异想天开的本事不小。&rdo;
说着,撕下那张纸,在云昭错愕的目光注视下,陆时城把它折叠放在口袋:&ldo;你如果真的有想法,可以尝试,我会试着把你推荐给这家美术馆的主人。也许,你能碰下运气,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rdo;
哎,这个人……说话总是起伏转折这么大,一席措辞,云昭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
&ldo;真的吗?&rdo;她由衷兴奋,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望向陆时城,&ldo;我可以试一试吗?您会看我的设计吗?&rdo;
&ldo;你问题太多了。&rdo;陆时城转身,准备下去,云昭太开怀了突如其来的一个机会,虽然依旧飘渺。
他也许只是随口说说?云昭忽然又有点丧气,自己只是个学生……谁会搭理我呢?
这期间,云昭一次也没想起张小灿。她谁都没想起来。
&ldo;先锋其实已经有花园,在后面,看看喜不喜欢那里的设计,里面有餐厅还不错,&rdo;陆时城抬起手腕看看表,&ldo;一起吃个饭。&rdo;
云昭犹豫了,站在最后的一个台阶上,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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