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转向儿子,小孩子气得一把夺过碗,闭着眼睛塞嘴里,胡乱嚼两下,张嘴给他看:“你满意吗?父亲!”
太子拿出手帕给他擦擦嘴:“父亲说话算话。”
小孩依然生气,跺着脚往外走。
刘彻无语又想笑:“他确实挺有趣的。”
“以后儿臣教训他的时候,请您切勿多言。”
刘彻敷衍道:“知道了。”
太子想说什么,又一想老父亲年过半百,几十年都没能改变的想法,现在叫他改简直要他老命。他以后多费点心吧。
饭毕,太子没急着带儿子去马厩,拘着他认识几个字,又给他念一篇文章,小孩昏昏欲睡了,太子领他出去。太子随从已准备好马,太子抱着儿子上马去马厩。
养牲畜的地方不止有马,还有供宫中、建章学堂以及期门侍卫用的猪羊鸡鸭鹅兔以及鹿。小刘进的眼睛不够用了,这边跑跑,那边看看,连声惊呼。
小孩跑累了要抱抱,太子抱起他问:“早上的青菜也不是很难下咽吧。”
“父亲,好累啊。”小刘进假装没听见。
侍从递来吃的喝的,喝的是牛乳,吃的是枣泥糕。去年收的红枣很甜,不加蜜糖小刘进也喜欢。一块枣泥糕,几口牛乳,他下来撒尿。心情极好的小孩也不叫父亲和侍从伺候。他舒服了,继续拿着小棍招猪惹羊。
太子见牛棚里湿湿的,令管牲口圈的小吏弄一些草木灰垫上。
小吏不赞同又不敢反对,就先应下来。太子看出他不以为然,也没着急解释。没过几日,太医署来人提醒小吏草木灰可以杀虫肥田。嫌庖厨离牲畜圈远就用石灰,防瘟疫。然而石灰得花钱买,草木灰不需要,小吏令打扫牲口圈的农奴先垫一层草木灰,再垫一层干净的土。牲畜圈大清扫那日下午牲畜入圈,小吏挨个查看,几乎闻不到各种屎尿味。
牲畜拉的屎尿每日都得清扫,屎尿清理出去什么也不垫,牲畜圈方圆一里都能闻到屎尿味。这样一收拾,住在附近的农奴也好受了。
做饭的农奴几乎每日都得清理草木灰,往粪坑里倒是倒,倒在牲口圈附近也是倒,只是推着板车多走几步,住的地方不再臭气熏天,他们也不介意多走这几步路。
上林苑管牲口圈的小吏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不常去牲畜圈。饲养牲口的男奴,为他们做饭的女奴都知道往尿上垫土,翌日连同屎弄走,可以留着肥田,牲畜圈也干净。可他们不是为自己养的,所以宁愿歇着也不想动弹。
至于臭烘烘的不难受吗?他们会认为别人可以忍受,自己也可以忍受。清理干净陛下也不会给赏钱,何必当出头鸟得罪人呢。
太子殿下发话就不一样了。虽说上林苑大小事可以向天子禀报,不必理会太子。可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天子最疼儿子。太子要杀谁,谁必死无疑。天子要杀谁,求求太子,或许还有机会照看书楼。
翌日,太子也没过来查看,领着儿子划船去了。划船期间太子教儿子《诗经》。又一日,天降甘霖,小刘进想出去玩,太子穿着蓑衣给儿子撑伞,儿子穿着农奴编的草鞋在水里蹦跶。刘彻乍一听到孩童的笑声以为听错了。走到廊檐下朝旁边看到儿子在雨中也不撑伞,差点气晕过去。指着小黄门:“去把太子叫来。哪有这么宠孩子的。”
“陛下,雨小了。”小黄门弱弱地提醒。
刘彻瞪他一眼。小黄门披上蓑衣去找太子殿下。
太子回头冲老父亲笑笑,低声问儿子:“好玩吗?”
“好玩!”小孩开心地仰头。
太子:“父亲答应领你出来玩,你是不是也该陪陪父亲?”
“父亲玩什么?”
“父亲渴了。祖父那边有美味佳肴。我们去吃点喝点,顺便洗洗你的脚。你的脚脏不脏?”
小刘进其实还想玩,但他知道撒泼打滚无用,大喊大叫也不好使,满心不愿的把手递过去:“不可以再玩一会吗?”
“父亲有没有告诉你水里有虫子?”太子问。
小刘进知道水里有虫子,跟父亲划船的时候见过。他也在太子宫藕池边见过蚯蚓。来上林苑之前太子领着儿子挖蚯蚓钓鱼,小孩起初不感兴趣,领着猫狗到处跑,太子把鱼甩上来,头回见到活鱼的小孩大为震撼。坐在太子腿上钓三条鱼,回去的路上见人就显摆,他钓的。
听闻此话小刘进感到脚痒痒,拽着父亲要快跑。跑到正院就吩咐随从打水。刘彻为儿子拿掉蓑衣。见儿子身上干干净净的,他脸色稍霁,“雨水那么凉,你也不怕进儿着凉。”
小孩摇头:“不凉。好好玩儿。祖父喜欢玩水吗?”
“朕不喜欢!朕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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